在纪墨思想跑偏,漫无目的想其他事情的时候,疯老头被纪墨的这一番话触动了,同样的话,若是大人来说,他可能只会当做耳旁风,根本听不进去,但孩子的声音,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天真而不知世事的无辜口吻,总是更容易落到心上。
是啊,难道在自己的国家,他没有受到过欺负吗?归根结底,对这里特别痛恨的原因,不过是转嫁了被掳走的仇恨,成为奴隶的一路上所受到的鞭打责骂,还有自己的孙子因照料不当病死的恨意。
同时,他又明白,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部族了,这是另外的一个部族,而纪墨这一家子,对自己并没有不好,看他年龄大,也没让他做什么重活儿,只是照顾最小的纪墨而已。
也正如纪墨所说,他也知道纪墨的生母是女奴,比男奴更加不能自主的女奴,这样一来,这个孩子,起码有一半的血脉,是他们国家的人,跟这个部族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你说得对,我教你雕刻。”
疯老头痛定思痛,反复回想,他更应该恨的似乎是那个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国家,而不是这个依照着落后的习俗买来奴隶的部族。
落后的都已经这般落后了,他们不懂文明,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非要从文明的高度上去谴责,又怎么能够让人明白什么才是对的。
他们国家的那些人,无论是皇帝还是朝堂上的大臣,他们难道不是知道什么是对的吗?可他们还是放任了,放任那些人南下劫掠,放任他们这些人被掳走成为奴隶,他们才是最可恨的。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疯老头的这一段心路历程无人知晓,纪墨只在对方说要教他的时候明亮了双眸。
【主线任务:雕刻匠。】
【当前进度:洪畴(师父)——已完成。】
果然,这位就是洪畴啊!
命运的捉弄?
纪墨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推测这个师父很可能就是自己身边儿的人,之前一直没留意到具体的,但这一次,疯老头像是主动送上门来让他注意到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果然,就是他要找的。
这种便利条件,大概算是系统给提供的,不然,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茫茫人海,想要成功拜师恐怕还要点儿运气成分。
现在所选范围就在身边儿,相对来说就好了很多。
纪墨有种感觉,也许不是这些人被动聚集在自己身边儿,而是系统直接把自己送到了这些人身边儿,提供近水楼台的有利拜师条件。
第一次李大爷那次,对方孤身一人,有传承的必要,却没有可心的人选,村中人半算计半逼迫地让对方收弟子,算是实惠村里,那个时候,不是纪墨,也会有别人,但纪墨自己主动,加上一点儿小运气,就成为了成功的那个。
第二次纪姑姑那次,算得上是某种必然了,如果她愿意把铸剑术传下来的话,那么纪墨就是唯一的人选,毕竟是纪家仅剩的血脉了嘛。
纪墨还不知道他其实不是什么纪家血脉,只不过是幸运地能够被姓“纪”的奴隶之子,这个幸运本来也是任何人都可以的,但有了纪墨,便只是纪墨了。
这样看来,系统就像是在给他加了一点儿小幸运,让他能够成为顺利当选的那个。
纪墨不知道这条,推测的就有了偏差,他以为这是系统所给的唯一便利,让他能够最快地出现在这些人身边儿,之后的成功拜师除了某些必然因素之外,也有自己主动努力的结果,却不知道那小幸运才是系统给他加的十分,让他天然就有了某种优势。
如同现在的出身,看似在部族之中有些尴尬,但对上洪畴这样的疯老头来说,另一半血脉的出身才是他能够成功说服自己收这样一个徒弟的原因,如果纪墨是纯正的部族中人,恐怕疯老头再怎么扭转观念,也不会轻易就选择收他为徒的。
第57章
因为身份的不同,并没有奉茶磕头之类的拜师仪式,但在对方认下的时候,系统就自动认可了,这一条也让纪墨想到了更多,目前为止,他发现这三个世界都是不同的,起码是不同时代的,好像唐朝和宋朝不是一回事儿一样,都是古代,奴隶和封建肯定也不是一回事儿,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世界,还有待考证。
困于目前资料缺乏,纪墨也没时间去考证这些,是或者不是,都不影响他需要开始学习生涯了。
洪畴这个师父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和来历之后,就开始给纪墨讲解雕刻的技巧,他是切合实际,根据那块儿玉石开始讲的。
这种不系统的讲解方法,纪墨早在李大爷那里就经历过一遍了,对方好歹还是按照扎纸整个过程的难易顺序来的,其中在做什么可能就就会多说两句,这一位老爷子倒好,直接就上来高难度的了,告诉他针对现在的这块儿玉石,针对他已经想要达成的图案,他需要怎样做。
第一步是什么,第二步是什么,如此一二三四地罗列下来,对方说得如数家珍,好像已经完成过不止一次,纪墨的学习方法早就成熟,知道这是先给一个系统而宏观的概念,如同画图之前把所有图案了然于心,知道走势和转折,知道哪里需要留白,哪里需要枝桠,然后再从小点开始讲解,一步步分解下来后面的作为。
在这之中,怎样一步步凸显已经在脑中构思好的图案,就是关键了,这是一个不断做减法的过程,把图案上多余的部分一点点剔除掉,最终让所思图案如石中生花一般脱壳而出。
整体的概念已经有了,就是第一步的下刀了,这也是理论之后最为具体的一项工作了。
洪畴看了看纪墨还有点儿渗血的食指,说:“今日且罢了,你还不能用刀,若要雕刻,仅仅这一把刻刀也不够,且等伤口好些再说吧。”
“嗯,好。”
纪墨乖乖点头,他可不想为了一时之快,把手指头都废掉了,疼,真疼。
从对方的讲述之中回过神来,又感觉到手指头上的疼痛了,正要询问洪畴一些知识要点的时候,看到纪辛和阿列回来了,他们前面还有昨日的那个少年朗阁。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纪墨手中的石头和刻刀,还有那流血的手指头,微微皱眉:“就你这笨劲儿,还想着刻花?”
不是你说刻花赔罪的吗?
纪墨不解地看他,要知道他一开始可还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雕刻呐,就好像洪畴说的,他手上都还没什么力道,做不得这样的玉雕。
纪辛这时候也快步上前来,看到纪墨手上的血,不满地看了一眼无所作为的洪畴,拉着他的手询问:“怎么样,还疼吗?”
“没事儿,不流血了,很快就会好了。”
纪墨乖乖地回答,脸上又露出笑容来,看着可能有点儿傻乎乎的,又引得一旁朗阁鄙视的眼神儿,直接说:“行了,不会刻就不要刻了,就当白给你块儿石头玩儿了。”
同样的倨傲态度,话语却明显不那么逼人,果然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说话间,他就被阿列请到了帐篷里,纪辛也拉着纪墨进去,大家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纪墨才从朗阁的话中知道今天阿列是特意请他过来的,就是想要让纪墨睡个好觉,不再担心这件事儿。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啊,没什么事儿的,就是让他长个记性,我阿妹差点儿就因为他摔到窗子外头去了……”
朗阁说到这里还有些不满,瞪了一眼纪墨,但这一眼又看明白对方就是个小豆丁,似乎这气也很没有缘由,于是又笑了,跟阿列推杯换盏地,很像是个大人的做派了。
一旁陪着的纪辛没说什么,默默喝酒吃肉,他的样子不像那些一心讨好朗阁的少年,反而得了朗阁一眼,夸赞阿列的儿子好之类的。
朗阁是族长的次子,他的兄长苍风才是未来的族长,起码在他的哥哥健壮且勇猛的情况下,他这个族长次子是不会在部落之中有太多威信的,倒是可以提前交好一些人,等到他成年后,可能就会被放出去自己建一个小部族,许多部族都是大部族之中的族长之子分出去建立起来的。
一小波人慢慢繁衍生息,成为较大的部族,却还跟原来的部族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彼此断亲,免得断掉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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