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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冰(68)

作者:符黎 时间:2022-01-01 09:56:02 标签: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先婚后爱 年下

  李奉韬的眸光微微一缩。函袋是布制,很快便被点燃,露出内里一角素净的帛书,隐约之间,他见到了一方天子的玺印。他突然间连叫喊都发不出来,伸手便往炭火中抓去!

  那竟是遗诏!

  他费了那么大的劲、作了那么多的业,裴耽都不肯将遗诏吐露分毫;谁知今日,奉冰竟这样轻飘飘地就将遗诏给了他!他不敢相信,火舌蔓延,火光缭乱,但那一张单薄的帛书被他双手举起,迎着灯炬的光,他犹如一个不识字的人,目光来来回回,将那短短一行字读了无数遍——

  真的是遗诏,是父皇的遗诏!

  “皇帝行事如有不可,可领北衙六卫,行便宜。”

  火光里夹杂着尘埃,刺痛了李奉韬的眼睛。

  薄薄的纸,简单的话语,轻飘飘的口吻。每一道转捩的笔锋,却都足以化作翻云覆雨的兵刃。

  他执拗地想。

  他费尽力气,甘冒大险,周旋这么多年,或许也不只是为了这一张薄薄的纸。或许他是为了要证明,自己从来没有做错过。

  证明自己从来没有被信任过。

  他孤伶伶地,又笑了笑。

  一缕青黑色,像藤蔓一般,从他接触遗诏的指尖蔓延而上,穿过他的衣袖,温柔地抚摸上他的脸颊,渐渐地,伸入他那双愈来愈失神的眼睛。

  *

  奉冰看着二哥的笑容,抬足,慢慢地往后退。

  他每退两步,便将身边高高的灯烛架子奋力推倒,“哐当”、“砰通”,接二连三沉闷的巨响中,烛火舔上华美的氍毹和几案。起初这火是柔弱的,沿着地面砖石的纹路暗暗潜行,但很快它就发现殿中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它,于是昂起了身,吐出了信,毫不犹豫地席卷上去——

  李奉韬的整张脸都变成了青色。他终于意识到不对,目光下移,看住那一纸遗诏,好像要从中盯穿他父亲的尸骨;又立刻抬头,在火光中寻找他所深恨的幼弟的影子。剧毒令他无法说话,于是他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像被刀刃捅穿了喉咙,翻出不甘心的血沫——

  奉冰始终直视着对方的死。

  只是烟尘弥漫,李奉韬渐渐模糊的视阈里看不见他罢了。

  剧毒令李奉韬浑身痉挛,他蓦地往前倒下,衣冠歪斜,香灰便四散着扑撒上他的头脸身躯,挽着暗燃的火苗,好像要将他体面地活埋。他抽搐着,最后一刻他死不瞑目地盯住奉冰,以至于奉冰想呕吐,想逃避,但他终究是看到了最后,直到火苗也险险扑上自己的衣角。

  这是他杀死的人。

  有一瞬间,奉冰感到重压卸下的空虚;立刻他又感到痛苦,好像切断了一根腐朽的血脉,自己做出了五年前的李奉冰绝不能相信的事。

  他杀死了他的亲哥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好像那黑暗的火焰即将吞噬掉他,他突然转身,便从侧门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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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

第84章 (完结)

  一乘马车停在左银台门与神策左营之间,宫墙的角落里。也不知等了多久,以至于马车顶的油布中央凹陷处,都积起了小小的水洼。油布底下,车厢后方,罩着十余只木箱,拉车的则是两匹油光发亮的高头大马,正难耐地晃去脑袋上的雨水。

  这看上去只是普通行旅的马车,但在车后,却不出声地卫护着十余名神策军士。

  “什么时辰了?”

  裴耽已不知这是第几遍发问。

  “巳时三刻。”吴伯团着袖子回答。他们等了近两个时辰,小雨已停歇,但空气仍然潮润,他缩起肩膀躲到车篷底下,他家郎主却浑无所觉,披着油衣风帽,便如无坚不摧,目光沉沉地,只是凝望着那宫墙后的世界。

  当清思殿的火光蔓延出来,裴耽是他们中第一个瞧见的。

  但是潮湿的空气令那火咽了气势,只是不断散出零碎的光芒,伴随梁柱倾塌的轰隆巨响。更多的却是浓黑的烟尘,从锁死的窗棂往外滚动、颠仆、逃逸,很快,连宫墙下的人们也都感到了眼酸。

  裴耽突然往左银台门走了两步,吴伯张了张口,却没有阻拦他。

  是春时先叫出了声:“清思殿走水了!”

  他的声音原本是很清亮的,此刻却哑住,他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往前奔了几步,着急地张望宫门内的模样,又蓦地回头,对裴耽急喊:“郎君,快拿个主意吧!”

  裴耽疾步上前,将春时拉住,冷声道:“我去找他。”

  春时一愣,“您去……”

  “嗯。”裴耽盯着那燎火浓烟,话音沉着,“我去接他回来。”

  雨后的半空中,一轮暗淡的太阳正渐渐升上中天。

  *

  在清思殿的侧门处,赵王按照他们早先商议好的,给奉冰留了一个逃命的豁口。火光从奉冰身后狰狞地耀映出来,几步远外,冷冷清清的红墙下,却还守着十余名神策军的卫士,领头的将军,正是奉冰从诏狱中救出裴耽的那一夜曾见过的。

  见到奉冰出来,他松了口气,奉冰便朝他淡淡地笑了一笑。

  “裴相已在左银台门等候。”那将军仍然改不了口,“樊将军会送你们出城。”

  奉冰点了点头。他走出清思殿的阴影,长出一口气,却突然察觉——

  下了一夜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

  虽然地上仍湿漉漉的,不小心还会脚滑,滚滚的烟尘从奉冰身后席卷上来,但他眼前的天穹是已洗净的明澈。他与卫士们一同行过长长的走廊,脚步愈来愈快,愈来愈快,最后奔跑起来。鼻间的烟尘被空气中的水汽所融化,太湿润了,濛濛的雾轻拍上他的脸,沾湿他的衣袂。他一时间有些担心那火势会不会很快浇灭,一时间却又笑话自己:为何要担心这个?皇帝已经死了。

  是他亲手在遗诏的帛纸上抹的毒。

  也许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这样做,但最多不过明日,所有人便都会知晓了。知晓他是个弑杀了皇帝的罪人,他从此将永远流亡于道路。这也都是商议好的,他来背负罪名,背负良心的谴责,背负永世的唾骂——赵王去当皇帝。

  作为条件,他可以由自己信任的神策军士护卫出城,与裴耽远走高飞,从此再也不受拘管,不问世事。

  远处似乎响起惊呼,应是有宫人注意到了清思殿的火势。但在奉冰所行的这条道路上,闲人都已肃清,偌大的大明宫春草葳蕤,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只他一个主人。但主宰大明宫到底是一种幻觉,也许此间生死的人都不过是被大明宫所主宰。

  雾气愈来愈浓,从草丛中流淌开,缠绕着攀援上他的双腿,好像要将他拖入什么泥潭。四面八方的树影都围拢上来,苍灰的,若探手进去,里面更深处还藏了无数的怨鬼冤魂,全都凄厉地扑向他。他曾经无比厌惧它们,但如今他仿佛也成了它们中的一员,没有肉体,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但却还是在奔跑,在找寻,在求救。

  他想那一道门一定已近在眼前了。穿过它,他疲惫、苦痛而遗臭万年的身躯便将倒下,倒入一片绵软的云做的草原。一定又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在这雾色凄凄的道路上,也许是风,也许是太阳,也许只是一些散碎的往事。

  那些往事的残影如水鸟,刹那掠过他记忆的湖面。他想起紫宸门前绝望而难堪的呼救,他想起裴耽后脑上那一道细长绵亘的伤疤。他想起元会上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嘲笑声,他想起裴耽紧攥住香囊的右手。

  他想起自己从未想要那皇位,却成为了弑君之人。

  他想起裴耽的一双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裴耽那双眸中的光亮是从何而来。

  因为他也看到了那束光亮——随之缓慢敞开的,是那一扇门。

  门后有一道已不再年少的,翩翩的身影。

  *

  裴耽很熟悉清思殿的位置,甚至清楚殿内何处是帝王的寝阁,何处是议事的厅堂。

  左银台门边的神策禁卫让他入了宫,他奔过太液池畔的香风,奔过明德寺下的灯影,小径上雨雾愈来愈浓,又伴随着滚滚烟尘,两相侵逼,好像那火竟能夺走水的呼吸。奉冰在何处?清思殿已在坍塌,他尚未接近,已被浓烟挤迫得近乎窒息。他转了无数个弯,寻觅了无数个角落,不曾看见那熟悉的白衣,那是他今天早晨亲手为对方披上的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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