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得倒也有理。”萧锦瑟当然不例外,点点头道,“越大侠你说得在理,是我冲动了,不过英雄会上群英齐聚,我想一定会有人看得出来其中的门道!”
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要驳倒萧锦瑟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是辩驳他也没有用处。
知道这方美人印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当年活下来的人也不算少。
秋濯雪没有看见过实物,无法确定到底是以假乱真的把戏,还是对方当真拥有这方玉邪郎丢失的美人印。
不过这已足够说明背后的阴谋者对玉邪郎有一定的了解。
真正致命的正是这一点,对方自称玉邪郎,行事作风,衣着打扮,也与玉邪郎相似,加上这尊美人印,已让玉邪郎具备最大的嫌疑。
加上玉邪郎本身就千变万化,面容不同并没什么稀奇。
除非秋濯雪揪住幕后之人,否则任何解释都是白搭。
风波门一夜大火,如今群龙无首,只剩下一个胡通勉强支撑,衰败势弱已是必然之事,他如今还有一群兄弟要管,纵有报仇之心,也无可奈何,临到头来,甚是凄凉:“萧兄弟,我听你之前说江湖上有位叫一先女的大侠女。”
萧锦瑟道:“不错,怎么了?”
“也许你觉得我这做恶事的大老粗说来可笑。”胡通苦笑起来,“你与我说的事,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她对抗玉邪郎,是她想组成武林盟。要是她还活着,我拼了一条性命不要,起码也可以将那玉邪郎拉下水。”
萧锦瑟默然无语。
秋濯雪略有些讶异地看着胡通,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江湖里就是如此,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快意恩仇,侠骨柔情,说来何等好听畅快,可世上并非只有说书先生嘴里紧张刺激的快活,这世上也并非事事都是乐子。
其实武林盟也有许多弊病,一先女纵然创建武林盟,也无法掌控人心,也无法确定是否会有人借善行恶,日后是否会再重步当年的惨祸。
只有当江湖人需要武林盟时,武林盟才有重现的意义,当时的江湖需要,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去做。
可现如今的江湖呢?
秋濯雪不知道,他虽是一先女的孩子,但他毕竟不是一先女,并没有这般豪情壮志,这般热血肝胆。
萧锦瑟也跟着叹了几口气,不过又很快高兴起来,他拍了拍胸膛,对着胡通道:“别担心!虽然没有武林盟,但是我们有烟波客跟覆水剑,秋大侠,惩恶扬善,我辈义不容辞,你说是不是!”
“不错。”秋濯雪这次没有沉默,他看着胡通,神色温和,颔首微笑道,“此人行事狠辣恶毒,倘若是效仿玉邪郎,那更是居心叵测,想叫当今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如今局势混乱,秋某自是义不容辞。”
胡通心知自己武功低微,报仇已无指望,又曾是恶人,本不做半点期待,未料到秋濯雪不计前嫌,闻言热泪滚滚而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吓得萧锦瑟跳起来,急忙要去拽他起来,慌张道:“老胡!胡老!哎哟,我的大胡子!你这是做什么!”
胡通握着萧锦瑟的手道:“萧兄弟,我老胡纵然是个粗人莽夫,可一点粗浅的道理还是懂的,你们都是光明磊落的好人!我之前不是个人,实在对你们不起。”
说罢,他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秋濯雪伸手一扶,抵在了他的头下,而越迷津握住胡通的肩膀,胡通只觉得身子一轻,两百来斤的身体就被提溜起来,目瞪口呆地被提到了板凳上。
“如今风波门群龙无首。”秋濯雪不愿气氛凝重,收手直腰时只微微笑道,“只盼胡兄弟往后多加管束,多行正道,免得秋某东奔西跑。”
胡通忙道:“这是当然,现在风波门散了,还有些兄弟舍不得离开,萧兄弟说我们对附近路熟,推荐我开个镖局,我想也是,往后就做正经生意。”
“嗯,那就好,镖局确实是正经生意。”秋濯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缓声道,“那看来是秋某该谢你才是。”
他语调诙谐,叫胡通破涕为笑。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又过了两日, 越迷津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他本就没将这伤放心上,要不是秋濯雪按着他养伤, 早就准备上路。
这日天才刚亮,越迷津一觉睡醒,活动活动胳膊, 实在耐不住寂寞,提剑准备外出练一练,哪料秋濯雪正好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一対, 秋濯雪虽是什么都没有说, 但越迷津心中却略感窘迫起来, 好似做错什么,握着覆水剑的手又不禁松了松。
秋濯雪却只是微微笑道:“你要练剑吗?”
越迷津沉默片刻, 解释般地说了一句:“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内伤需要长养,一时半会气血难以恢复,这事儿是急不来的, 总不能就赖在床上,好似废人一般, 其实越迷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我知道。”秋濯雪并没有半点动怒的神色, “你躺乏了,想松快松快骨头, 也是合情合理。”
他越是温柔体贴, 越迷津却越是感到怪异, 手也在覆水剑上彻底松开, 闷头倒在枕头上:“罢了, 不去了。”
人食五谷而生百病,越迷津纵然再强, 也没有强到能抵抗病痛的地步,他幼年也感染过几次风寒,脑袋昏昏涨涨时倒是听话,可等略微好转,就立刻满山乱跑。
老道士总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拿着鞭条追着他,恨不得拎着他的后颈皮塞进被窝里再困上一天一夜。
越迷津当然不是想跟老道士対着干,只是他身体一向强健,既然人已康复,脑袋也已清醒,能走能跳,就实没必要再窝着做个病人。
可是……
越迷津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秋濯雪分明没有像是老道士那样対自己发怒瞪眼,也没有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不想対方失望难过。
越迷津才躺下,就觉得后背一暖,身上微沉,只听见秋濯雪隐含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又不高兴了?”
秋濯雪的声音固然近,可真正赋予越迷津感知的,却是他柔韧又灵活的手。
他的手指犹如银蛇冷鳞,蜿蜒地爬过耳廓,手背又好似鸿毛燕羽,轻柔地飘洒在脸颊上。
越迷津甚至能嗅到他身上这几日浸透出的药草苦味,略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挣扎,内心似也渴望着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更多一些。
秋濯雪的手指只是轻柔地在肌肤上滑动,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耐心,等着越迷津开口。
最终越迷津转过身来,让本靠在他身上的秋濯雪猝不及防地一跌,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整个身体灵活地稍稍一转,单手撑住床板,没整个人扑到越迷津的身上去。
他的手指一离开,一种空荡荡的情绪顿时席卷了越迷津。
不过当秋濯雪发现两人的姿势后,就立刻选择趴在越迷津的胸膛上,轻盈无声,纵然是秋叶依偎大地,也不过如此温顺。
対习武之人来讲,被压制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过越迷津的四肢百骸都懒洋洋地动弹不得,没有激起半点反抗的意思。
秋濯雪更是乖乖地仰着脸,等待他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越迷津才颓丧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伤还没好全,我不想让你担心。”
原来如此。
秋濯雪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又怜又爱,知越迷津素来强硬,从不向别人示弱,因此受了些照顾宠爱,就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生怕辜负了好意。
可越迷津対别人好时,却是从来不说的,只因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不必多说半句话。
秋濯雪心痛难忍,忍不住凑过去在越迷津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又撤回身来。
“你都这般清醒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秋濯雪轻笑起来,握住越迷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揶揄道,“你是个乖孩子,做事必然有自己的分寸,我再相信你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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