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说了太多话,秋濯雪起身洗漱一番, 喝了杯昨夜的冷茶润润嗓子,其他两人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才到楼下去吃饭。
店小客满, 一大清早显然也不会太清净,时辰纵然还早, 大堂里却已坐满了人。
秋濯雪走下来的时候, 人声鼎沸的旅店似乎都安静了片刻,又很快恢复成之前热闹的模样。
只是所有人虽努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 但都不自觉地瞟过眼来, 还有些人的眼睛完完全全长在了秋濯雪的身上。
慕容华已占了个好位置, 只是不知道这位置是阿雷早早占好的, 还是别人让给他的, 冲着秋濯雪招了招手:“到这儿来。”
他声音不小,做派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略带一份羞涩委婉, 倒将身边畏畏缩缩的萧锦瑟衬出几分扭捏娇气来。
等萧锦瑟开口招呼的时候,秋濯雪三人已坐下喝过茶。
茶香馥郁,唇齿留香,秋濯雪一挑眉,揭开茶壶盖子,只见白烟萦绕,热气不散,壶底果然并非昨日的茶渣,而是上等的新茶:“好友当真是懂得享受。”
“既有这样的财力,我何必要慢待自己。”慕容华吹散杯中热气,长眉微扬,“你以为我是你吗?整日风餐露宿,湖海不归,一心要做风尘多病多难之身,不知怜惜自己。”
秋濯雪摇头苦笑道:“人生苦短,及时享乐。我明白。”
两人闲谈几句,就有店小二送了早点来,源源不断,看上去颇为丰盛,起初慕容华还不以为意,到了后头,见着什么兔肉鹿肉狍子肉都上来了,不由得大皱眉头:“且慢,我何曾点了这些?”
秋濯雪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几乎要溢出边缘的菜肴,而店小二似乎还没罢休,打算往外继续端菜,甚是惊诧,闻声道:“怎么,不是你点的?”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齐齐看向慕容华。
“我是有钱。”慕容华不快地掸了掸衣服,紧皱眉头,“可我不是冤大头,更不是摆场子,无缘无故点这么多菜充派头做什么?等着吃不完喂猪吗?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店小二哈腰点头道:“您说笑了,这些都是其他客官点了送来的,说是请几位尝个鲜。”
闻言,秋濯雪转头向四周一扫,受到目光注视的江湖群雄齐齐抱拳回礼,盼着被他看上一眼,记着一面。
这些目光之中,既有仰慕憧憬,也有嫉妒艳羡,还有好奇与懵懂,不过都无一例外地齐齐落在秋濯雪的身上。
秋濯雪轻轻一叹,对店小二微笑道:“将这些菜退回去吧。”
店小二不禁踌躇:“这?客人们怕是不肯收啊。”
“不妨事。”秋濯雪缓声道,“你就说是我请他们吃的。”
店小二甚是忧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转瞬间就撤走了桌子上好几盘菜肴,他手脚利索至极,不一会儿就把菜都送回到原主那。
许多人的脸色各有不同,或是恼怒,或是窘迫,或是尴尬,可听着店小二说了什么,又见着秋濯雪转过头去对他们微微一笑,顿时转为喜色。
杨青的脑袋左摇右晃,看得颇为惊讶,纳闷道:“明明都把菜退掉了,他们怎么好像挺高兴的?”
“他们本想借点菜与濯雪结识,可人人都是相同的想法,也就人人都不好意思张口。”慕容华冷笑了一声,“因此将菜送回去,店小二要将话一句句传达,也只好一盘盘送,每人也都有了露脸的机会,他们如何不高兴?”
杨青若有所思:“我懂了,这就是搭讪啊,不对不对,应该说是应酬!噢,我知道了,他们本来就是想跟秋大哥认识,现在目的达成了,菜在谁那里,又是谁出的钱根本不重要,是个面子上的说法,对不对?”
慕容华弹了他一个小脑瓜嘣,看不出脸色是喜是怒:“你对这种事倒总是明白得很快,小小年纪,颇有些做大事的慧根啊。”
这叫杨青捂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现代有关这种的厚黑学跟社交潜规则铺天盖地的都是,耳濡目染,就算不会运用,纸上谈兵一下还是不难的。
越迷津端起茶啜饮一口,冷淡道:“如此一来,无异于纵容此等行为。”
萧锦瑟却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人情世故,本就错综复杂,秋大侠此举既无损伤他们的热情,也免去了铺张浪费之嫌,更不会叫人觉得自己被冷落轻视,心中记恨。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哎……”杨青趴在桌子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这样也太累了些吧,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吃饭啊。”
饭当然很快就吃上了,客店里的众人还有些分寸,并没有上前来打扰,不过看起来很有兴趣等着结束后立刻就来结交一番。
因此才刚吃完饭,秋濯雪就立刻结了账,跟着慕容华离开,让之前的马车夫打道回府。
慕容华的马车看着虽秀气,但空间并不小,容纳几个男人绰绰有余,加上萧锦瑟异常自觉地借口晕车,挤到了车座上,几乎谈不上拥挤。
阿雷一挥鞭,马儿顿时撒开蹄子跑起来,一行人飞快地逃离了小店,留下一地的呼唤声。
慕容华在车内轻声叹息,看上去仿佛心有余悸:“看来想要些安静,最好是少结交一些有名又有气派的朋友,否则真是不得安宁。”
“真是恶人先告状。”秋濯雪哭笑不得,“我之前住得好好的,若不是你来,我的身份怎么会暴露得这么快?说起气派与名气,谁能比得过你?”
慕容华不以为然:“噢?要真是如此,他们为什么只请烟波客吃饭,不请玉娘子呢?”
这……这自然是因为烟波客的脾气好,玉娘子的脾气坏。
更因为请一个潇洒又有名气的男人吃饭是豪爽、是慷慨、是意气相投;可是请一个美丽且富贵逼人的女人吃饭,就是讨好、是卖乖、是图谋不轨、是别有用心。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秋濯雪有名,而慕容华有钱。
群雄这点财力请慕容华叫自不量力,可是请秋濯雪就完完全全是另一码事了。
秋濯雪本叹了口气,又很快笑起来:“拿这点打趣,看来你是真正放下了。”
慕容华轻轻抚过自己的一缕头发,又看向脸色不佳的越迷津,他虽看起来跟往日并没有任何的差别,隐有病容,眼底青黑,显然内伤未愈,于是问道:“你受了重伤?”
“嗯。”越迷津淡淡应了一声,“不过被人偷袭,受了一掌罢了。”
他话音刚落,秋濯雪却不冷不淡地接上:“重伤之后又在火场之中护着他人性命,不惜消耗自己,坚持了半个时辰之久。”
慕容华顿时露出异色来 ,登时脱口而出:“你若是要寻死,也不必找这样新奇的方式吧?”
秋濯雪:“……”
越迷津:“……”
“看你们俩的模样,我说笑的。”慕容华目光在两人当中打转,不由得微微皱眉。
他对越迷津的记忆可没有这么友好仁善,这种事要是秋濯雪来做倒是还有可能,可是越迷津……
慕容华稳定心神,又道:“你的伤不轻,非是短时间能调养好的,这样的伤躯前往英雄会,不嫌托大吗?”
越迷津只是抱着覆水剑,神色冰冷:“倘若我败,只不过说明我还不够强。”
“哈,好大的口气,你重伤至此,不论之前何等本事,到底输了先机。”慕容华淡淡道,“英雄会是成名的好地方,你以为多少人会在这样的诱惑之下讲道义?”
秋濯雪目光一转,脸上已露出笑容来。
越迷津终于抬起脸来看了慕花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败神话就此破灭,未免可惜。”慕容华抱着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我这些年来为了濯雪的病秧子朋友东奔西跑,还做开了药材生意,能根治心疾的药虽没多少,但是治内伤的好药倒是攒了不少。”
越迷津一皱眉:“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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