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
秋濯雪现在不但是脸发麻,他简直连脑袋都有些发麻了,他这一生解决过的难题倒也不少,却还从没有人要他解决这样的难题。
“可是徐大娘所说的那位……”秋濯雪缓缓道。
徐青兰点了点头:“烟波客果真善解人意。”
秋濯雪闻言也有些惊讶,他微微动容,奇道:“难道徐大娘竟还未……”
徐青兰低头想了想,柔声道:“妾身有意,却不知他心思如何。一年前,妾身被万毒老人所伤,想将妾身炼做蛊母。他正好路过,破去万毒阵,一剑杀了万毒老人,救下了妾身的性命……”
“妾身身上这件血衣,便是他当日所穿。”徐青兰满面红晕,“他一身血衣,风姿绰约,当时妾身……实在不成模样,他却也不见怪。自那之后,妾身便对他……”
秋濯雪闻言,如遭雷击,不觉呆在原地。
正好路过……哈,正好路过……原来当时他与那些人动手,竟是为了此事……
秋濯雪坠入回忆的浪潮之中,眼前浮现出越迷津当日的面容,那双充满生机的眼睛里昼夜不歇的火焰,在那个瞬间,似乎完全熄灭了下去。
“原来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不过是为了这件事。”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你以后不必再来找我。”
这些年来,越迷津四处行侠仗义,秋濯雪本以为他是剑术精进,戾气消磨了大半,对世俗有所体悟。
原来竟是如此……
也许,他的确不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了解越迷津。
七年前的困局,越迷津终于在一年前彻底走出,却在今日,重新笼住了秋濯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了一下评论,发现一些读者上个马甲立刻就能进文里迫害秋哥。
很好,你们已经学会这篇文的精髓了【不是】
第二十九章
送走徐青兰之后, 秋濯雪在小楼里坐了很久。
小楼里很安静,有月,有酒, 他到如今活了接近三十个年头,总是在清醒的时候才饮酒,不清醒的时候, 他总是不太敢饮酒的。
可今天,秋濯雪却忽然倒了满满一杯,试图让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更加昏沉。
只是可惜秋濯雪的酒量太好, 喝到天明, 喝完了慕花容的五坛烈酒, 他还是没有醉,只是觉得头痛。
慕花容守着两个少年到天明, 他们睡得很香,也很安心,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宋叔棠晨起练剑时,打着哈欠回到小楼里。
庭院里弥漫着酒气, 慕花容一闻酒香, 就立刻明白是自己藏起来的几坛春波醉,她如风一般掠进了小楼, 看见地上躺着五个大肚酒坛, 秋濯雪正趴在桌上, 手中酒盏里还晃着一汪碧盈盈的酒液。
“呼——吓死我了。”慕花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推搡了一把秋濯雪, “我还当你拿春波醉去讨好徐青兰了。”
这些酒给秋濯雪喝不要紧,可给其他人喝, 慕花容就不见得这么大方乐意了。
生意人不管是男是女,多少都有些小气,只希望自己的财富花在越合适的地方越好。慕花容虽没到恨不得把一文钱都要掰成两文来花的地步,但也相差不远。
紧绷着精神看了两个孩子一晚上,简直比看一夜的账本还要累,慕花容的精神自然没有往常集中,眼睛也没有平日锐利,她完全没发现秋濯雪的不对劲,而是惬意地坐下来,倒出一大碗春波醉,满足地喝了一口,有些懒洋洋地笑起来。
“徐青兰这样难缠的人,居然都能被你赶走,的确值得喝春波醉庆祝,只是你喝得未免也太多了吧,而且还偷偷喝,不找我一起。”
慕花容连喝三大碗,才终于开口说话,她甚至很得意地踢了踢秋濯雪,试图把对方踢醒。
“快跟我说说,你是用什么法子?”
慕花容还没有得意地笑上几声,就一下子安静了,只因秋濯雪抬起头来,脸色看起来竟疲倦而苍白,他看上去既不得意,也不高兴,反倒像个落魄的酒鬼。
他这样的人,连天塌下来都能笑着去面对,慕花容实在想不到徐青兰做了什么能让他变成这个模样。
“怎么了?”慕花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秋濯雪沉默片刻,人在不快活的时候,总是很难克制自己的脾气,会向自己最亲近的人发泄,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因此这次秋濯雪只是沉默。
慕花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他,然后把小楼里藏着的所有酒都搬了出来,平静道:“不想说就不要说,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陪你喝。”
秋濯雪苦笑起来,闷酒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怎么舍得让慕花容陪自己一起喝闷酒,藏在这具女子皮囊底下的那个男人,本已是个很痛苦的人了。
“我不愿意与你说这件事。”秋濯雪轻轻道,“并非为了其他,而是因为这件事与越迷津有关。”
慕花容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难道他要来找你?”慕花容颤着声道,“不……也不会才是,都已过去七年了,他都没有来见过你,这些年来,我听说他到处游历,应该已将前尘往事都尽忘了才是。”
秋濯雪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又停了停。
“一年前,越迷津在半陀山附近,你知道么?”
“知道,还是你告诉我的。”慕花容纳闷道,“我还记得你抱怨半陀山这样的湿毒之地,这一生都不想再踏足,若非是古蟾要练一味新药,请你帮他去采摘阎王菇与无生草这两样剧毒之物,你是绝不肯去第二次的。”
秋濯雪叹息道:“那你还记得万毒老人么?”
“怎么又提到他?”慕花容顿时不自然起来,“自当年那件事后,他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至今,我还当他已死了呢。”
“他确实已死了。”秋濯雪轻声道,“只不过是在一年前,就在半陀山,死在越迷津的手里。”
慕花容看上去就好像凳子上长了钉子,让她坐立难安,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你是说……你是说……他……”
如果说,爱美是慕花容最为致命的弱点,令他无法割舍,却又令他无法坦然做回自我,那么秋濯雪的弱点,无疑就是越迷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秋濯雪会在这里喝闷酒了。
“他不愿意欠你的人情。”慕花容忍不住道,“难道你就愿意欠着他一生么?他既然还把你当做朋友,为什么就是……就是不能原谅你。”
秋濯雪没有说话。
慕花容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秋濯雪这样的人来讲,这简直比挖了他的心更叫他煎熬。
这件事虽发生在七年前,但慕花容还清晰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
在十年前的深秋,江湖上忽然出现一座山庄,山庄的主人叫做师浮萍,不过二十来岁,却是一位拥有不少财富的少年英雄。
小儿抱金,招摇过市,本来十分危险。
可师浮萍却是个武痴,他在江湖上广发战帖,称只要有人能胜过他,山庄内的财物宝器任君挑选一件,倘若败了,也可留下来认识一番,做个朋友。
据说山庄的大门,到晚上都不会关上,只为了武林上的朋友随时都能进来歇歇脚。
前一年,师浮萍犹如散财童子,却也因此结交了不少英雄好汉,几乎武林上人人都卖他一份面子。
第二年,师浮萍的武学忽然突飞猛进,许多有本事的江湖人上门,竟都纷纷落败,便是有用毒的高手故意下毒,他也能立刻揭破。众人才知,原来这师浮萍不仅武功高明,就连药毒也颇为精通,自此武功人望都达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境地。
等到了第三年,竟有几位成名多时剑客战死在师浮萍手中,他自称深感愧疚,决意封下战帖,而不再接受成名高手的挑战,免得再染上血腥。不过他仍很愿意指点一些少年侠客,只要胜过他一招半式,这些少年人同样能拿走山庄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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