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初秋濯雪才阻止越迷津。
秋濯雪当然不能说出越迷津的名字,姑且不提徐青兰会不会信,他也绝不能将责任推到越迷津的头上,更何况,这已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前的事,是他一厢情愿记到现在,难道能怪越迷津么?
而他此刻也说不上来,自己舌尖上那点苦涩,是不是还有一丝一毫属于两人的秘密被他人窥见的不快。
“看来,只可能是柴雄亲自将剑谱给我了。”秋濯雪苦笑起来,试图挣扎一下,“不过,柴雄树敌毕竟不少,总是还有些人见过他的剑招……”
徐青兰冷冷道:“剑招确实可以模仿,可九冥候下毒的本事也有人能够模仿吗?”
这就实在叫秋濯雪摸不着头脑了,他一头雾水,皱眉道:“此话是从何说起?”
“你确实没有下毒,不过,你却解了九冥候所下的毒。”徐青兰凝视着他,“九冥候的看家本事就是毒,甚至为了叫人拿不到解药,他从来不带药丸,只记个方子。”
秋濯雪总算有一个能解释的了,他顿时松了口气:“此事是黑凤凰姑娘……”
“呵,不错,黑凤凰与九冥候有几分交情,还欠过九冥候的人情,据说他们两人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姘头,若从她口中得到解药方子,确实理所应当。”徐青兰幽幽道,“你果真如江湖人所言,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你心思如此缜密,手段如此毒辣,若非我来前遇到了黑凤凰,只怕也要被你蒙混过去。”
秋濯雪已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可惜你多情反被多情误,黑凤凰真真切切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被我抓住后,她已告诉我,她见过你之后立刻离开了酒肆,再没有回头。”徐青兰皱了皱眉,“哼,她若非痴迷你至极,怎会坦然相告自己是个薄情寡义,重色轻义之人,你若不承认,倒是告诉我她有什么撒谎污蔑自己的必要?”
秋濯雪说不出话来了。
这自然是因为九冥候不知怎么,脑子突然坏掉,叫黑凤凰以为自己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薄情寡义最多叫人唾骂,若她说出自己留了下来,岂非就是对秋濯雪承认自己还记得这个秘密。
虽然秋濯雪绝不会因此杀她,但黑凤凰心中未必会相信,她当然是一口咬死自己没有折返回去,既没有救宋叔棠,自然也不会听见秋濯雪对越迷津心怀不轨。
秋濯雪:“……”
他的心思一向转得很快,快到他总是在困境里都能窥见一丝生路,可现在,秋濯雪却恨自己的心思转得实在太快,快到绝望地发现竟没半点生路。
其实当日知道黑凤凰在的人,倒不止秋濯雪,还有一个宋叔棠,倘若找宋叔棠与徐青兰当面对质,也许能解开误会。
只是如此一来,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若徐青兰本就是故意激将,只为了逼出宋叔棠,秋濯雪此举只怕正和她意。
而此刻说出实情,特别是九冥候怀疑他要勾引越迷津的事,想来徐青兰只怕连话都不必再说,人都不抓,当场就要秋濯雪血溅三尺。
“你无话可说?”
秋濯雪确实无话可说。
“妾身知道,你一定觉得,纵然如此,也不过是证明九冥候与你有染。”徐青兰轻轻笑起来,“妾身虽确实没有柴雄与你相关的铁证,但此事却也不难,众人来往,不过是为了一把血劫剑,这剑器又不同宝甲,并非人人可用。你却有一位用剑的好友,若柴雄与你毫无瓜葛,怎会草率答应合作?”
秋濯雪:“……”
“只可能是他对你死心塌地,认定你是一心为他夺剑。”
“男人啊,动起情来时,总是蠢得可爱。”徐青兰叹息道,“再聪明狡猾的男人,遇到自己的心爱之人,看来也不会比蠢男人好到哪里去。柴雄的剑从始至终没有出鞘,只因他全然不相信你会杀他,到死也没有伤害你的念头,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剑招之下。”
“旁人瞧见了,也只会觉得他技不如人。”
秋濯雪的脸已有些扭曲,他真恨当初将剑放回去的自己。
“九冥候与柴雄都是老江湖,能叫他们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保命本事,比杀了他们更难上千百倍。”徐青兰轻轻叹了口气,“柴雄从不跟女人来往,他认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恶毒的,贪婪的,不忠的,会占据他练剑的时间,他这样的人上钩本就不需要多麻烦,因为他正如自己所认为的那样,贪婪且不忠。”
“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他原来倾心的是男人。”
秋濯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听完女人对风满楼的评价后,还要再听柴雄的。
“九冥候却不同,他有过很多情人。”徐青兰幽幽道,“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知道他的解药方子。更何况,你身上还有缓解宋叔棠毒症的药,别告诉我,这也是黑凤凰给你的。”
巧了,确实是。
叫徐青兰这样一说,秋濯雪甚至都有些开始怀疑九冥候与黑凤凰的关系了。
只可惜这种怀疑,完全无助于秋濯雪现在对自己名誉的维护,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徐青兰一见到自己,就夸赞自己有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若江湖上有一个人,能先后倾倒风满楼、柴雄、九冥候这样的人物,其中两个完全不近女色,还有一个则是阅遍芳丛,秋濯雪也会认为,这个人实在拥有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只要这个人不是他。
“不过,还有一件事也叫我没想到,九冥候对你居然情深至此,死在你手里还不忘吃醋,否则他为什么将毒下在宋叔棠身上,而不是你身上,没有宋叔棠,其他两家铸记也是线索。”
徐青兰实在不能不佩服秋濯雪,她说都已说累了,秋濯雪竟还能保持这样懵懂无辜的神情,好像他当真从没有做过这些事一样。
倘若徐青兰涉世不深,只怕真的以为自己想错了。
秋濯雪:“……”
不过秋濯雪倒是突然想通了一些自己本觉得怪异的地方,九冥候虽口口声声说黑凤凰出卖他们,但始终不像柴雄那般口出秽言,而且他在宋叔棠身上下的毒,怎么偏偏黑凤凰正好中过,知晓解毒的方子。
如他这般用毒大家,身上所藏的毒恐怕不下十来种,要换种无人知晓的毒来毒杀宋叔棠,岂非是轻松简单至极。
恐怕,他当时也发现了黑凤凰,人生最后一刻,只想为她留一条活路。
其中多少情意,只怕只有九冥候自己知道。
若非是眼下这种场合,秋濯雪本会饮酒唏嘘一番,可是他现在简直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他甚至觉得,徐青兰之前所说的那些有关自己与慕花容的话,不过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
此时此刻,她才是真正出了攻心之招。
秋濯雪甚至宁愿如此。
风很静。
徐青兰的声音好似带着一种韵律。
“其实妾身倒真有些好奇,柴雄不难哄骗,毕竟他本就是个剑客,他定然以为你寻血劫剑,是为了他,可你是如何让九冥候与其和睦相处的?”徐青兰看着秋濯雪越来越复杂的表情,及时住口了,“也罢……”
秋濯雪原本对柴雄如何请动九冥候毫无兴趣,可是他现在突然迫不及待想要调查一番了。
徐青兰看着他的神态,好似又有了些奇怪的误解:“听说烟波客伶牙俐齿,口吐珠玑,可此时此刻,却也是什么都说不上来么?看来他们虽为你所杀,但你心中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秋濯雪:“……”
他的舌头好像突然失踪了。
“烟波客的风采,妾身也已见识过了。”徐青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妾身很明白为何这么多人为烟波客所倾倒,若非妾身心有所爱,只怕也会忍不住。”
秋濯雪叹了口气:“……秋某并非……”
他顿了顿,艰难道:“并非与他们有些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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