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不由一怔:“什么?”
“我家厨娘与管事非要管你一日三餐,否则便要写信去我母亲那儿告状。”谢深玄尽量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冷淡说道,“我离家千里,不希望母亲为我担忧,今日既然你下值早,就直接来我家吃饭吧。”
诸野:“……”
诸野没有应答。
今日谢深玄已两次主动来拉他的胳膊了,这罕见的举止到今日好像忽而便成了寻常,令他全然不知应当如何应对,他不敢去挣谢深玄的手,也不知如何才好,只是松了马儿的缰绳,怔怔跟着谢深玄走了几步,沉默着被谢深玄扯进了谢府。
小宋还留在原地。
他呆怔怔看了看马车,又扭头看了看诸野的马……
不管了,指挥使都进谢家了,指挥使的马,他当然也得一道牵进去!
……
谢深玄拉着诸野踏入府中,看看时辰,此事饭食应当已经准备妥当,他便直接拽着诸野往吃饭之处去,走了几步,撞见路边正在同下人说话的高伯,愕然回眸看着他们,近乎不可思议般询问:“少爷,您何时出去了?”
谢深玄不及回答,高伯又跟着冒出一句话:“诸大人,您——”
他猛地一顿语句,将目光停在谢深玄正握着诸野手腕的手上,后头的话语他忽地便全都咽了回去,某种一瞬便带了笑,十分自然往下道:“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去吩咐,为诸大人多添一副碗筷!”
谢深玄:“……”言单艇
谢深玄这才略微觉得有些不对,他沉默片刻,微微回眸,见小宋跟在他们身后,头上飘着一句话,府内的花匠正在边上整理花枝,虽不曾回首看向他们,头上却也有明晃晃的字迹在飘动,不仅如此,来往走过的丫鬟仆役,面前的高伯,每个人头上都有不同的话语在动,谢深玄一眼扫去过,越看越觉得心情复杂。
小宋:「该死的嘴硬心软的谢深玄!」
高伯:「人活得久果然什么都可以看见,少爷长大了不必再操心了」
花匠:「谢家的豪门秘辛,看一眼少活一天」
丫鬟:「哇少爷也学会带男人回家啦!」
谢深玄:“……”
谢深玄顿住脚步,一下松了握着诸野手腕的手。
他以为这段时日诸野时常来他家中,他家中人应当已经习惯了,那今日诸野同他一道回来吃饭,当然也没什么问题,可好像给诸野送饭,与他亲自拉着诸野回家吃饭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后者更容易让人心生遐想,更不用说……今日还是他亲自将诸野拉进门来的。
可人他都已领到此处了,总不能再让诸野出去,令他家中的仆从失忆忘记了他今日所为,他只能沉着脸色,若无其事般带着诸野往里走。
高伯匆忙招呼人去厨房吩咐,又同小宋一块跟在两人身后,一道去了偏厅,今日贺长松回来得也早,他翻着闲书在偏厅中喝茶,正美滋滋等着开饭,听见外头脚步,一抬头便见着了谢深玄与诸野。
贺长松惬意的笑登时僵在了脸上,连坐姿都不由跟着规矩了许多,他甚至还挺直了腰,放下了手中的闲书,沉默片刻,又不由站起身,朝诸野紧张作揖行礼,道:“诸……诸大人怎么来了?”
谢深玄道:“先吃饭吧。”
贺长松:“……”
贺长松觉得自己最后的几分快乐也要消失了。
他看谢深玄这幅一如寻常的模样,猜测今后诸野大概便要时常来此了,可此事他又不能反对,他只是惧怕玄影卫,而并非是讨厌诸野,而他清楚谢深玄这些年来对诸野的想法,他当然只能支持,又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适应此事,一面战战兢兢落座,专心盯着自己的饭碗,绝不插嘴任何谢深玄与诸野的对话。
他们沉默吃了一会儿饭,诸野忽而抬起眼,看向谢深玄,说:“这几日还是少出门一些。”
谢深玄以为他还在担忧自己的病症:“我已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这话,他还扫了眼贺长松,希望贺长松能为他说说话,可诸野却摇了摇头,说:“同你的病无关。”
谢深玄有些不解:“那是为了何事?”
“上回皇上降旨罚了那些人,他们对你已有万般憎恶,近几日或许会生事。”诸野微微蹙眉,“这几日我不能常在你身边,你若要外出,切莫落单。”
谢深玄一怔,此事若是其他人提及,他或许还只觉得他们有些过分忧虑了,可诸野却不同,玄影卫或许是掌握了什么实证,诸野才会特意向他提及,他不想让诸野担心,便点了头,说:“这几日我只在城中,出门也只是去太学,身边总有小宋跟着,不会有事的。”
诸野微微张唇,像是想要同他多说些什么,可这话他显然还是不曾出口,只是说:“一定要让小宋跟着你。”
谢深玄不曾多想,他应过此事,又觉得诸野既然已挑起了话头,他便想多同诸野说几句话,可此事不能刻意,因而他也只装作漫不经心般问:“诸大人,您最近很忙?”
这几日诸野每日到了深夜方才能来谢府探病,昨日干脆抽不空来,此事就算不问他也知答案,话语出口他便觉后悔,可诸野却不觉有什么问题,颔首道:“还是那些教派的事情。”
谢深玄稍微来了些精神:“那些教派又出什么问题了?”
他还记得诸野曾同他说过,京中有不少教派都自西域而来,汉人难以涉足其中,而这些教派中,有些还极为危险,其中复杂一些的,诸野又不愿下属犯险,总是亲身前往,令谢深玄止不住担忧。
他很想多了解一些同此事有关的情况,想着如此多少能令他安心一些,而诸野见他似乎有兴趣,自然便也就此事说了下去,道:“大多没什么问题,有几个很是古怪,唐练在查,我也去看了看。”
谢深玄皱眉:“你不会又亲自以身涉险——”
诸野匆匆摇头:“未曾,只是充作信徒去看了看情况,没有再深入。”
谢深玄这才略松了口气,问:“你这几日都是为了此事?”
诸野点头。
谢深玄虽然还想再问问此事的原委,可他不知此事是否涉及玄影卫内务,而玄影卫又颇为特殊,有些事诸野应当不能说,他正万般犹豫,一旁默默吃饭的贺长松抬眸看了他们几眼,忽而低声冒出一句:“你们在查的是哪个教派?”
他皱着眉,像是对此事很有兴趣,一时之间,倒连对玄影卫的恐惧都忽略了。
“我在太医院中,时常与其他同僚闲谈。”贺长松迫不及待往下说,“大家都是学医之人,同京中许多医馆或是大夫都有私交,近来听他们谈及京中病症,有一事便与京中教派有关。”
谢深玄有些惊讶:“病症为何会同宗教有关联?”
“算不得是病症,只是传闻有教派在发放药物,有人将药物送至医馆,便有大夫去看了看情况。”贺长松皱眉说道,“可他们送来的是药丸,极难辨认其中的药物,那些用过药物的人,似乎也并无什么后遗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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