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我兄长说过了,二位先生关系很好的!”裴麟小声说,“别听其他学斋乱传了。”
赵玉光也小声说:“其他学斋现在也不传先生们关系不好了。 ”
裴麟很惊讶:“那现在在造谣什么。”
赵玉光看了看谢深玄和诸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好意思嚼先生们的舌根,又觉得那些人说的话有些难听,只好小声说:“他们……他们说先生形影不离,关系一定很好。”
谢深玄:“……”
裴麟挠挠脑袋:“啊?这不是好话吗?”
赵玉光:“嗯……”
裴麟:“他们会说我们先生好话?”
赵玉光表情勉强:“嗯……”
裴麟:“你为何不说话?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赵玉光用力摇头。
“没有说错。”赵玉光说道,“谢先生与诸先生只是好友,不要听其他学斋胡言!”
裴麟:“啊?”
裴麟看起来已经懵了,像是弄不明白赵玉光这两句话之间的差别,其他学斋说先生们关系好,他们也觉得先生们关系好……这……有什么区别吗?
裴麟疑惑转过目光,看向此处最可能为他解惑的谢深玄。
谢深玄冷着脸,一把将自己的手从诸野手中抽了出来。
诸野沉默看着谢深玄,谢深玄后退一些,而后转过身,从马车的另一侧跳下了马车。
裴麟呆住了。
他不解看向赵玉光,显然觉得这件事离奇极了,他一向坚信二位先生的关系极好,就算不用他兄长多说,他也能看得出来,二位先生是多年好友,二人之间的羁绊与默契,实在远非常人所及。
可如今……如今这不太对劲吧?
谢先生看起来像是在与诸大哥吵架,这动作之间充满嫌隙,已到了在马车同一侧下来都充满了嫌弃与厌恶,再加上方才赵玉光所说的那些话,不行,裴麟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谢深玄已绕过马车,清一清嗓子,断了裴麟的思绪,一面问他与赵玉光二人:“今日太学内不上课,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裴麟一怔,他的脑子显然难以同时思考这么多事情,他下意识先回答了谢深玄的这个问题,道:“打算去西市……”
谢深玄:“去西市做什么?”
赵玉光看得出谢深玄故意想要略过方才之事,他便也老实回答:“今日太学不上课,我们打算去街上走一走。”
裴麟点头:“我们算过了,从此处跑到西市,距离同太学差不多,很适合锻炼。”
“先生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赵玉光竭力维持着语调中的平稳,说,“我自己当然也要努力!”
谢深玄却微微蹙眉,道:“西市行人甚多,只怕……不太妥当。”
他蹙眉看向赵玉光,西市可不在官邸附近,裴麟与那边的人想来也不相熟,若有人再盯着赵玉光看,他担心赵玉光或许会觉得紧张。
“没关系的先生。”赵玉光认真说,“昨夜我已经想过了。”
谢深玄:“想过什么?”
“我总不能一直如此……”赵玉光稍稍停顿,又深吸口气,道,“先生,父亲听说这几日我同裴麟一同锻炼,他也觉得很高兴。”
谢深玄微微蹙眉,一时竟不知赵玉光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赵玉光:“先生,我自己也要努力的。”
谢深玄:“……”
谢深玄有些茫然。
他努力了这么多日,赵玉光身上不过也只有些微改变,可昨日……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学生一个个看起来忽而就不一样了?
他心中不解,蹙眉看着赵玉光在裴麟指导下活动身体,二人看起来干劲十足,哪怕有方才诸野和赵玉光所说的“谣言”在前,他却还是忍不住朝着诸野招了招手,让诸野靠近一些,而后压低声音问:“诸大人,玉光……昨夜经历过什么吗?”
诸野:“不知道。”
谢深玄挑眉:“这京中还有玄影卫不知道的事情?”
“有。”诸野平静看着他,“很多。”
谢深玄:“……”
谢深玄越发琢磨不清此事,裴麟与赵玉光跃跃欲试,他也只得先回马车之上,看着裴麟带着赵玉光活动身体,而后众人一道,朝着同平日去太学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
今日这时辰,路边的人比昨日要多得多,谢深玄担忧赵玉光会害怕,便一直自马车内朝外打量。
赵玉光的反应的确比昨日要好,可待二人到了外头的街道之上,四周的行人越来越多,来往商贩裴麟也明显已不认识了后,赵玉光似乎便又紧张了起来。
谢深玄不由叹气,有些无奈,压低声音问前头驾车的小宋,道:“他们去西市做什么?”
小宋还未来得及回答,诸野已答道:“去寻赵瑜明。”
谢深玄收回目光,看了诸野一眼,问:“赵瑜明在西市做什么?”
诸野平静回答:“卖菜。”
谢深玄:“卖……啊?”
诸野:“还有鸡鸭。”
谢深玄:“……”
谢深玄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他们要来西市。
这是来帮赵瑜明卖菜来了啊!
-
马车行到西市之外,便有些走不动了。
此处来往皆是行商小贩,路边又全是商铺,行人来往如织,马车有些碍事,谢深玄便让小宋寻处地方停车休息,稍微等一等他们。
反正他只是想去看看热闹,好奇那首辅之子礼部侍郎的菜摊究竟是副什么模样。待他把赵玉光送到地方后,他便要回去了,这可花不了多少时间,没必要让小宋跟着他一道挤进来。
赵玉光已累坏了,他和裴麟早就放慢了脚步,一面交谈,一面在前为几人领路,他们往街道内走了一段距离,到了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赵玉光方停下脚步,道:“先生,我们到了。”
谢深玄站在原处,一面抬首朝着赵玉光所指的摊位看去。
他今日在赵府不曾见到赵瑜明,原以为赵瑜明是终于休假结束,要回去上值了,他可从未想过,昨日诸野方同他提过赵瑜明在街上买菜,他今日竟然就这么看见了。
赵瑜明穿了身短打,还是麻布粗衣,头上同那些商贩一般包了头巾,没有一点儿官宦公子的风范,倒像是哪家的小伙计。他面上带着笑,惯常用于拿笔的手上染了菜根的污泥,额间带了些细汗,鬓发也有些微乱,这全都是他在官署内不会露出的模样,谢深玄却莫名觉得有些怀念。
他压低声音问诸野:“像不像他下池摸莲藕的样子?”
诸野一怔,很快回神明白了谢深玄的意思,却摇了摇头,道:“衣服太干净。”
谢深玄点头:“脸上也没有泥。”
诸野:“总没有鱼尾甩他。”
谢深玄越发忍不住笑,再看赵玉光和裴麟不解看着他,不由抖开手中折扇,笑吟吟道:“一些往事。”
当年赵瑜明在他家那莲花池里可没少干坏事,只不过他惯常是帮凶,他不会水,便在岸上指引赵瑜明和裴封河胡闹,当初他们可不知折腾了多少他父亲特意令人移过来的荷花,若不是因为池子里的锦鲤实在不好吃,他们怕是能把那几尾锦鲤也一并祸害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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