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人将桌上的茶盏打到了地上,谢深玄朝那儿扫了一眼,还未出言提及,诸野却搂着他的腰,将他重新压入怀中,含混道:“待会儿莫要赤足落地便好。”
谢深玄一怔:“什么赤足落地?”
诸野理直气壮说:“我记得你足踝上也有伤。”
谢深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这才有些惊慌,这亲热过后,诸野却好像还不打算停下,他大约是想更进一步,可在谢深玄看来,这进展未免也有些太快了,他与诸野到这关系才不过几日啊?怎么……怎么突然就……
谢深玄有些紧张,却依旧只能揪着方才那几个借口解释:“此……此处若是有人过来……”
这回诸野却未曾反驳,他似乎也稍稍顿了顿,似是在认真听些什么,谢深玄便趁着这机会飞快狡辩,道:“你我二人衣衫不整,若是有人经过——”
诸野忽地伸手,捂着了他的嘴,低声在他耳边轻轻嘘声,似是让他莫要说话,谢深玄这才僵着了不敢动弹,很是惊异睁大了双眼,竖起耳朵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不仅如此,诸野的手倒还在他腰上顺着脊背往上轻轻摩挲,这可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他自然觉得诸野是不是在故意骗他,他心中有些恼意,瞪了诸野好几眼,诸野好像也没打算停下,谢深玄便毫不犹豫张嘴去咬诸野的手,他听得诸野抽了口气,却仍未松手,只是将声音压得极低,凑在他耳边道:“先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谢深玄:“……”
谢深玄正觉诸野这又是在胡言,可几乎在同时,他也的确听着外头传来了些许声响,像是有人正一面说话一面朝此处靠近,谢深玄登时便噤声闭了嘴,很是紧张去捡自己散落在那椅上的衣服,诸野却又蹙眉,低声说:“别动。”
谢深玄:“……”
谢深玄不敢动了。
他方才锁了屋门与窗户,他们若不发出声音,外头的人应当察觉不了屋中有人,他便僵着不动,听着外头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面传来的,还有几人交谈的声音。
“窝就素过来看看。”罗伦茨的大嗓门很是刺耳,“介里奏是窝们未来圣主读书的地方吗?”
小宋万般无奈劝告他:“此处是我们少爷的书斋,学斋并不在此处。”
罗伦茨:“神马崽崽?”
小宋:“您不该来此处!”
唐练的声音竟也在一旁响了起来,道:“罗伦茨大人,此处绝没有您要找寻的人或东西,您若是要看学斋,我可以带您过去。”
罗伦茨却说:“泥都在这儿了,诸兄长一定也在吧!”
唐练:“啊?我并不知大人在何处。”
小宋重重清了清嗓子:“您若是想看太学生们读书的地方,我可以带您过去。”
罗伦茨好像这才觉得满意,打算自此处离开,小宋与唐练落后了半步,似乎就在谢深玄这书斋的窗外,低声飞快说了几句话。
他们实在离这窗户太近,那说话的声音虽小,可谢深玄却几乎听得一清二楚。
小宋焦急问:“你怎么把他领到这儿来了?”
“他听说谢大人在此处授课,就非得过来看看太学内的情况。”唐练似乎也有些无奈,道,“指挥使与谢大人呢?”
“我怎么知道……”小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道,“方才少爷故意将我支开了,我想他们现今……应当在某个无人角落私会。”
谢深玄:“……”
唐练恍然大悟:“你说得也对,啧,那我更得将罗伦茨支走了,这人就会坏事,可不能让他撞上指挥使与谢大人。”
“他们应当会寻个隐蔽之处吧。”小宋笑了一声,“书斋这地方人来人往,想来也不会在这儿。”
谢深玄:“……”
唐练:“有道理,若指挥使想要隐藏,罗伦茨应当找不到他,我们还是不必担忧了。”
诸野:“……”
谢深玄:“……”
唐练与小宋似乎已经走远了,谢深玄这才回眸看了一眼诸野,等着诸野松了手,他才忍不住压着愠意问:“你就不能找个更好的地方吗?”
诸野清了清嗓子,并未解释,谢深玄便已自行叹了口气,说:“是我的找的地方。”
他总算想起自己究竟为何要将诸野骗到他书斋内来了,他想看诸野总是藏在怀中那册子,可东西没有看到,反倒是自己吃了大亏,若是方才无人打断他与诸野亲热,还真不好说现今会发生什么。
不行,事情都这样了,总该让他看到诸野那册子再说吧。
谢深玄皱眉抬眸,未等诸野有任何反应,他先抢白一句,道:“我今日让你来我书斋,本是另有要事……”
他这话语略微一顿,目光落在诸野领口,方才他二人厮混胡闹,他显然也将诸野的衣服扯乱了,诸野毕竟没有他这般脱得干脆,只是领口松垮,那衣服倒还在他身上,可即便如此,谢深玄还是一眼便看见了诸野身上的伤痕。
他一时数不清那伤痕究竟有几处,有些隐在诸野衣襟之下,他也看不太清,可胸腹那处报国寺时方受的伤,他倒是看得很清楚,那毕竟是年初方受的伤,伤处虽已愈合,可新成的伤处却并不怎么好看,谢深玄将目光停在那处,顿了好一会儿,方匆匆要起身,一面道:“等一等。”
他这语调极为干脆,倒令诸野也怔了怔,并未阻挠谢深玄起身,谢深玄顺手扯了丢在一旁桌案上的袍子披上,几步匆匆绕到自己的书案之后,在一旁他堆满书册与杂物的书箱之中翻找了起来。
诸野不知他在找什么,又为何要如此匆忙,他倒是未曾起身,只是依旧靠在那椅子上看着谢深玄,等着谢深玄回来,见谢深玄在那处翻找许久,他还不由微微蹙眉,出言催促:“你我的时间并不算多,他们可就要考完试了。”
谢深玄这才自书箱之中找出了一盒膏药,拿着那东西走过来,一面道:“这是我母亲特意托人送来的,说是寻了神医配制,有奇效。”
诸野蹙眉:“这是什么?”
谢深玄答:“祛疤的药膏。”
谢深玄拧开那药膏的盖子,再瞥一眼诸野,忽而又觉得自己此刻的举止似乎有些突兀,他方才看见诸野身上的伤疤,头一件想着的,便是他当初受伤之后,他父母兄姐不知给他送来了多少药膏药材,若不是他表兄就在京中,怕是还要再打包给他送来几名大夫。
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关心他,连他身上留下的疤痕都费劲心思想要抹去,可诸野却不同,诸野身边好像并无什么人关心他,这伤或许能有太医院为他诊治,可伤愈之后便结束了,大概不会有人关心他恢复得如何——不,现今想来,诸野好像每次都是带着伤便回玄影卫处理公务了,他自己都不在乎此事,这伤病越拖越多,待年纪再大一些,迟早要出事。
诸野还有些惊讶,他想不明白谢深玄怎么会突然跳到此事上,看谢深玄在指上蘸了些药膏朝他伸手,他倒也未曾避闪,倒仍坐在原处,一面道:“伤处早已愈合,没有必要再用什么伤药。”
谢深玄的指腹有些微凉,轻轻压在诸野那伤痕处将药膏抹开,一面竭力为自己这突兀的举止找些借口,强调道:“这是祛疤的膏药。”
诸野:“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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