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凤曲连忙摇头,结结巴巴道,“我相信姐姐、不是,我相信公子……可是、可是你我非仇非故……”
姓秦。
男。
出现在观天楼,看上去地位还不低。
答案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这还揭个屁啊!!!
刚把人家同僚杀了阵法破了,还嘴贱舔过人家女装,这会儿能全身而退才是玄乎吧!
离开的仆僮带上大门,观天楼内又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秦鹿驾驶轮椅,没有立刻为难凤曲,而是微微撩开幕篱,绕着荣守心的身体观察了一周。
“哎呀呀,一击毙命,姐姐果真没有看错你。”秦鹿掐着女音,笑意晏晏地欣赏着阿珉的杰作,“能死在你的剑下,他一定感到很幸福。真羡慕啊。”
凤曲:“……啊?”
秦鹿饶有兴致:“就是说,小凤儿愿不愿意也帮姐姐杀一个人呢?”
……救命,这人真的有点大病。
凤曲张开嘴,结结巴巴道:“不、不好吧。大人……我是不小心的,是正当防卫,我平时从不杀人,真的。”
秦鹿看他搜肠刮肚没话找话的模样,更觉身心欢愉,猛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相当干净,但始终端着女子腔调,和那副高岭之花的外表判若两人。
凤曲眼见他几乎笑出眼泪,更是如芒在背,罚站一样立在边上。
好尴尬。
怎么办。
他可不擅长对男人嘴甜。
“真是越看越喜欢了。”秦鹿道。
凤曲疑心是自己听岔了耳朵,却见秦鹿撩开幕篱,分明不是女装,眼波递来,却自带一股媚态。
他只露出半张脸,但仅仅一瞥,就足以看出此人的风华绝代。
秦鹿的嗓音带着不自知的慵懒,尤其是他发笑时,便如羽毛在人心尖一搔。
他笑问:“是有意撩拨我的么?或者,你本来就这么可爱?”
凤曲顿觉周身寒毛狂炸,吓得又是一阵后退:“大、大人,我、草民带把的……真的!”
秦鹿笑意更浓,反而说:“那不是更好了?”
凤曲只差没吓晕过去,秦鹿见他面如金纸,才终于收起调笑的恶意:“好啦好啦,你们海外人真是封闭。”
“是是。”凤曲忙道,“我们从不逾矩。”
秦鹿重新放回幕篱,至少不再让那扰人的眼神继续在凤曲身上逡巡。
片刻,秦鹿收敛了之前的轻松,开口道:“‘无二散人’的身份,就当是本座赠与小凤儿的见面礼。但小凤儿来此之前,应该不是为了‘无二散人’而已吧?”
意识到对方已经恢复“观天楼掌事”的状态,凤曲不禁有些心虚:“我不是故意对散人不敬。”
“无碍。”秦鹿答,“本座和他们不熟。”
凤曲略感不安:“有什么是我能为散人做的吗?”
“你的善良也很讨喜,”秦鹿笑笑,“不过可惜,稍后会有他们自己的人过来处理。具体事宜,本座也不清楚。”
“其他人也会被困进阵法吗?”
“不。大多数人是和本座的下属面谈。”
“那我为什么……”
“这就只能问问那具尸体咯。”
阿珉总结:「他对你的好感还没到可以说出这些事的程度。」
秦鹿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他们只是见过两次,秦鹿先前帮他进过天香楼,按理说还是他亏欠秦鹿人情在先。
凤曲现在都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以及秦鹿突然出现,到底是何居心。
看出凤曲的紧张,秦鹿含笑开口:“就这么害怕本座?”
凤曲浑身一抖,低下头去默不应声。
秦鹿便继续问:“即使本座能够给你想要的答案,你也不想再看本座一眼吗?”
凤曲微怔,听见他道:“商吹玉为了院中一个小婢,当众伤了天越门人,顶撞庄主,已经家法处置打个半死,例行丢在南苑养伤了。”
凤曲瞳孔骤缩,脑袋里满是“打个半死”,立刻行礼谢过,拔腿想走。
走出门后,凤曲才听见身后飘来夜风似的低语,秦鹿笑吟吟说:“小凤儿,你又欠了姐姐一次人情。”
凤曲的背影僵了一僵。
他也压低声线,顺着风道:“永生铭记。”
-
直到整座山归于寂静,秦鹿抬手拂发,耳坠与腕镯碰撞,发出清脆的激响。
随从上前为他披上一件大氅,夜风吹拂,白发如同涌动的流瀑。
“大人,那家伙杀了荣守心,就这样放走,是不是不好跟朝廷交代?”
“交代?”秦鹿的嘴唇勾起一丝弧度,在月光下显得戏谑而凉薄,“难道不是朝廷要给本座一个交代?——倾凤曲是被谁骗来了观天楼,给本座仔细地查。”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秦鹿鲜少生气,但他一旦动怒,偌大瑶城绝对无人敢去招惹。
“天权”大人的命令响在他们头顶,就如阎王最后的仁慈:
“扫不干净虫子,本座就把你们扫了。
“但谁要是惊动了倾凤曲,本座一样不会留情。”
第016章 映珠
经过一天的闹剧,凤仪山庄再次闭门谢客,回归了平日清高脱俗的做派。
这一日离开山庄的宾客,几乎都不敢在人前提起此事。只有些许碎话传进坊间,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离奇的趣谈。
奇怪的是,引发了一系列闹剧的婢女映珠反而安稳无恙,只被罚了半天洒扫,随后还被调回主院,从此伺候大公子商别意。
也因为此,映珠立刻感受到了商吹玉院中众仆人的孤立。
没有人想留在南苑伺候商吹玉。
倒不是二公子真的特别不好,只是比起大公子,大家当然更向往商别意这样的主子。
温柔亲和、奖赏大方,虽然缠绵病榻,但也总比商吹玉早晚不见人影,惹得庄主迁怒仆人的好。
映珠端着药碗,敲响商吹玉的卧房:“二公子,该喝药了。”
无人回应。
映珠看了看边角躲着观望的婢女,对方挥挥手,示意她继续,她只得咬咬唇,继续敲门:“二公子,医师吩咐了这药一定要趁热喝……”
商吹玉不耐烦的话音终于传出:“放门口吧。”
“可是、可是还有要外敷的药呢。”
商吹玉又不搭理她了。
映珠欲哭无泪。
她真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才能活下去。
在天香楼干活时,被骚扰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起初她还会奋起反抗,换来的却都是责骂和处罚。
等她终于习惯了,却从天而降一个少侠,那么轻易地就把她救下,说好会帮她赎身,可对方一眨眼又不见踪影,她只等到了商吹玉的命令。
然而来到凤仪山庄,她还是没能逃掉被侮辱的命运。
这次她按照少侠所说,再度选择了反抗,不成想自己无事发生,却拖累了自己的主子。
所以到底是该顺从还是该反抗?
商吹玉这样为难她,是不是生气她要去大公子的院里干活,觉得不该救她?
可是她也不想的。
但如果她说自己更想留在商吹玉这里,别人又会怎样看待她?
谁会理解一个仆人弃商别意而选择商吹玉呢?
大概都会认为她是攀龙附凤、异想天开的女子。
况且她本来就是从天香楼那种地方出来的。
观望许久的婢女终于确定了映珠也不得商吹玉的青眼,招手道:“你就把药放在那儿吧。”
映珠只好放下药,但还是难以安心:“那外敷的伤药……”
“是二公子不许我们进去,我们也没办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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