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曲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会帮忙,况且劳累的终究是他自己的身体,谁来爬山都是一样。
如此想着,凤曲掂了掂手里的工具:“好歹也是一起爬山的伙伴,得先给它取个名字。”
「无聊。」阿珉评价,却问,「叫什么?」
“神勇无敌百发百中凤曲专属……”
阿珉:「别想拖延时间,我不会帮你爬山的。」
凤曲只好长嘁一声,爱抚着他的新伙伴:“那你就叫无敌小曲吧。”
无敌小曲静静躺在他的手里,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凤曲这才试了试抛钩的手感,高高地向山壁上甩去。
“当”地一声,山壁直接弹开了那只铁钩。
无敌小曲出师未捷,大受打击,连光泽都黯淡了些许。
阿珉:「……」
凤曲嘴硬道:“在磨合呢。”
再抛。
无功折返,无敌小曲的身上已经多了些许划痕。
日沉西山,群玉台宛如满月,光辉灿烂,公正地悬在凤曲头顶。
凤曲“叮叮当当”折腾了十数次,铁钩都未如他所愿地攀住山壁,反而折损得越发严重。不消深思,凤曲已经猜到等会儿爬上群玉台时大小姐的反应了。
不说当场跟他杀得有来有回,怎么的也得拿眼刀子给他来个千刀万剐。
“无敌小曲,”凤曲抬了抬酸痛的胳膊,打量依旧高耸的峭壁,“……可见是虚假宣传。”
阿珉:「是你强塞的名号。」
凤曲振振有词:“是它选择了背叛。”
阿珉:「……」
凤曲:“它背叛的不只是我,它还背叛了我们一起选择的理想,它背叛的分明是它自己的初心!”
阿珉啧了一声。
不用掏铜镜看,凤曲也能猜到阿珉脸上不悦且鄙夷的神情。
但他们好歹是朝夕共处的舍友,就算他像这样指桑骂槐,阿珉也不可能弃他而去。
无他,阿珉应该对十七岁的自己是个什么鬼样明显非常清楚。
「退。」
凤曲猜测是因为阿珉比他年长,所以声线也总比他更清冷、更沉稳,单是听一耳朵,就无端觉得心安。
四肢涌上熟悉的寒意,身体的意识很快就被另一道灵魂占据。
凤曲那张昳丽绝伦的面孔登时卸去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形似冰霜的淡漠。
无敌小曲在阿珉手中灵活地绕了一圈,听了整个傍晚的“当啷”声的守卫们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他们看向突然变得安静的山路。
那里空空如也,隐约却能听见鼓点一般的步声如舞如奏,敲着层叠山壁,纵挪腾掠,白衣翩跹如一道冷雾。
山道上的机关很快检测到异动,从山壁上猛地射出四五排冷箭。
阿珉撤钩踩箭,足尖碾断半支残箭,以更快的速度直向满月奔去。
少年剑客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去。”原本看了半天笑话的守卫瞠目结舌,走去查看之前的山壁,“那他之前叮叮当当在那干嘛?逗我们呢?”
另一名守卫也同样呆若木鸡:“真有人能从这儿上去?‘天权’大人设置这么多的机关,这些天就没见过活着走完半截的……”
“你快看!”守卫指着山壁上错乱的白痕,“他难道……是用飞钩在山壁上刻了什么字?”
斑驳错乱,其实看不太清。
但是其中一人恍然大悟:“是‘弱’!他在嘲讽‘天权’大人的关卡太弱!”
两人话落,即刻点起路口静候多时的火把。
不远处的哨岗望见火光,同时撞响了身边的巨钟。
钟声回荡在群山,鸟群惊起,箭镞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扑向那条艰险的山路。
而阿珉甚至不用出剑,只是单手攀住一块山岩,另一只手里的无敌小曲如同银蛇吐信,在他手中如同生了神智一般挡下层层箭网。
他的速度都不曾减缓半分。
等到山路走至尽头,眼前是一条悬在山间的铁链。
铁链另一端系着群玉台的台陛,而在铁链之下,则是夜雾茫茫的一片深渊。
「阿珉……」凤曲借着阿珉的目力扫视四下,顿时有些心虚,「这、这这这,这不可能过得去吧!」
阿珉沉默地观察片刻,反问:“怕死?”
凤曲悚然,愤愤斥问:「怕死很丢脸吗?!」
他们双生一体,无论谁从悬崖摔下,都是一尸两命。
尽管凤曲也很想把心放进肚子里,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高度,就算阿珉稳如泰山,他也实在没办法毫不在意。
“别怕。”阿珉说,“我会注意安全。”
刚才糊弄穆青娥的原话就这么反过来糊了一脸。
凤曲:「……好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相当虚弱,但不再迟疑:「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嗯。”阿珉抚摩着手里的无敌小曲,铁钩上有无数道凤曲导致的划痕。
但穆青娥给出的东西显然不会是次品,即便伤痕累累,它也还和初见时一样坚固。
哨岗敲响的钟声依旧在山间回荡,就像无形的鼓舞在为阿珉伴奏。
阿珉攥着绳索,将无敌小曲朝夜雾中的铁链丢去。
“嗒”地一声响,钩子精确地挂在了铁链相扣的空环之间。
察觉到阿珉意图的凤曲立即惊叫:「你想干嘛——!」
阿珉轻道:“嘘。”
瞬息之间,他将绳索在手腕上绕了几圈,随后足尖一蹬,朝着深不见底的崖底荡去。
第005章 初显名
“呕——”
回想起在悬崖之间荡秋千的惊魂一刻,凤曲的腿还在不住发软。
阿珉已经回归沉默,他也得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但凤曲这会儿只觉得头昏脑胀、四肢酸麻,长长的玉石台陛仿佛没有尽头。
这还只是盟主大比开始前的第一役,他的表现就差劲到如此地步……
不等凤曲反思出什么结果,穆青娥遥遥地站在台阶末尾:“倾凤曲——”
凤曲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到被阿珉抛在身后,或将永远倒挂在锁链上的无敌小曲,惭愧不已:“穆姑娘。”
穆青娥走下台阶,拉了拉他僵硬的胳膊:“快些过来,今天的报名时间要截止了。”
凤曲这才留意到,台阶上乌泱泱聚了一群人。
为首的似乎是观天楼弟子,穿雪白长袍,端着登记簿正在写写画画。
男人扬声询问:“穆姑娘,你的同伴叫什么名字?”
穆青娥同样高声答复:“且去岛——倾凤曲!”
顷刻,乌泱泱的一群炸开了锅。
男人书写的动作也停顿片刻,确定一遍:“倾五岳的倾?”
“倾五岳的倾!”穆青娥举起凤曲的右手,骄傲地宣布他的名字,“且去岛首徒,岛主倾五岳的亲传弟子,倾凤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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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有关“倾凤曲”的新闻,甚至能在瑶城观天楼卖出千金高价。
据说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也据说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当众人聚集在群玉台山崖之前,观摩那行云流水、由无敌小曲篆刻而出的珍迹,他们交头接耳、众说纷纭,一致认定:
没错,倾凤曲就是刻下了一个“弱”字。
刁钻如天权考官,在堂堂且去岛首徒眼里,也只值得一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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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穆青娥将浸过冷水的毛巾丢过来,凤曲连忙把脸擦干净:“我什么时候睡的?”
“你刚露脸,台阶都没上去就甩开我手一个人走了。”穆青娥顿了顿,“然后躲在山石后边吐了半天,晕了。”
凤曲:“……”
穆青娥问:“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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