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透露剧情,事实上,她也压根没看过原著。
但系统都把大致走向告诉过她,倾凤曲这小子过不了多久就要黑化发疯,闹得大虞上下天翻地覆,连皇帝都要亲自求他手下留情。
而终结倾凤曲黑暗统治的英雄,理所当然就是他们伟大的主角,商吹玉。
可惜这是不能说的,她只好乖乖看戏。
“秦鹿不是好人,商别意也不是好人,在你眼里,就数你老师是好人。”穆青娥道,“可他承认你吗?他根本记不起来,你怎么确信他的过去毫无问题?”
商吹玉眉毛倒竖,好像下一刻就要拔箭相向:“你敢污蔑老师!”
“我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忘了,凤曲迄今为止都没有说过,那天他为什么选择包庇商别意。”
商吹玉动作一滞,果然没了动静。
穆青娥继续道:“我是已经做好准备,无论他是人是鬼,都要上他这条贼船。今后生死与共、祸福同担——那么,你们呢?你们真的有这种觉悟吗?”
这也是她今晚支开凤曲的理由之一。
他们这支队伍实在太过依赖“缘分”,众人一不图名,二不图利,明明萍水相逢,竟然成了即将肝胆相照的同伴。
凤曲对所有人都推心置腹,但穆青娥看得出,这群人分明都是各怀秘密,心口不一。
“啊,原来今晚是要入队宣誓。”五十弦嗑了半天的瓜子,这会儿懒洋洋举起单手,“我没问题啊。我可以跟你们坦白我能说的所有,真的。”
穆青娥冷冷道:“那你说说看。”
“我的武功么,已经跟boss打过了,还差不少,但在道上也算够用了。身世的话,我是孤儿,紫衣侯收养了我,厚着脸皮我也算‘鸦’的少主——可惜,我们‘鸦’的继承是按业绩算的,我现在刚进前十,有待进步。”
五十弦把玩着头发,她从未摘过面具,包括现在。
但或许是注意到穆青娥的视线,五十弦耸了耸眉,笑吟吟地摘了面具:“神医妹妹,你看人的眼神总是这么专注吗?该不会在偷偷拿我玩什么替身play吧?……在透过我,偷偷看别的什么人呢?”
被她刺破心事,穆青娥别开目光:“别打岔。”
“嗯,好吧。”五十弦戴回面具,同样压下澎湃的心潮,“我啊,可以预知一点未来,我知道boss是能杀进决赛圈——就是朝都的种子选手。刚好我呢,也很喜欢和厉害的人玩,他一剑就打服了我,我就愿意当boss的狗。”
“……这个地位你要和商二公子竞争一下。”
商吹玉:“?”
“不是,比起那个,你们怎么都不惊讶我能预知未来?”
“惊讶。”
“你这就不是惊讶的反应!”
穆青娥不想和她纠缠,转头看向商吹玉:“那你呢,商二公子,你为什么认定他是你的老师?”
商吹玉笔直坐着的背影一僵,过了许久,也只是冷声回答:“我就是知道。”
“凤曲不问,不代表他不好奇。过了这么久,你连个敷衍的答案都想不出来吗?”
“我不会敷衍老师。”
“那你就想想要怎么敷衍我。今晚你给不出一个答案,我就不能接受你成为同伴。凤曲再怎么保你也没用,你应该也能想到,到时我俩势不两立,凤曲会有多为难。”
房中寂静下来,只有五十弦倒吸一口冷气后接着嗑瓜子的声音。
穆青娥和商吹玉之间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五十弦甚至能看见穆青娥隐隐颤抖的手。
……何必呢?居然还真的在为倾凤曲尽心尽力。
一个注定要死在主角手上的反派boss而已,何必对纸片人真情实感?
五十弦吃完手里的瓜子,轻嗤着再抓一把。
但转瞬之间,她已扬手一挥,瓜子就如箭雨一般飞扑成网。
一支残箭堪堪袭向穆青娥,就被瓜子击偏,尾羽震颤着刺入一旁的书架。
它没有尖锐的箭镞,可这样还能刺进书架,其中力道可见一斑。
商吹玉似乎预料到自己的箭会被打偏,并没有分给五十弦什么眼神:“老师就是老师,我知道他是,用不着向你们证明什么。如果老师不信任我,我自会向他坦白一切,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是我把凤曲带出且去岛,我必须对他负责。而且他还交代我去查明你喝的药,你知不知道那个药……”
“药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一直都有分寸,我也会对老师负责。”商吹玉举步和她擦身而过,从书架上拔/出那支断箭,回过头,寒声道,“老师有我就够了,你们,才是谎话连篇、居心叵测的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在柳树下向他展开双臂的身影。
老师有最耀眼的笑容和最温柔的拥抱,被他揽进怀里的时候,就连天地倾塌都能置之不理。
那是世上最善良、最单纯、最无害的人。
正因为老师总是将柔软的一面朝向众生,他才更加担心这样的老师遭遇欺骗。
所以他必须变得坚硬而尖锐,必须成为老师可靠的堡垒。
“我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老师的机会。”商吹玉露出那支断箭的尾羽,“如果你们敢骗老师,哪怕付出这条性命,我也绝不让你们好过。”
言罢,他拉开房门,独自走了出去。
房门“砰”地被砸上,好像连房间都被连带着震了一会儿。
穆青娥收回目光,缓缓看向一侧的五十弦。
这人刚才帮她拦下了商吹玉的箭——虽说商吹玉应该本就没打算伤到她,但看那架势,多少有些慑人。
抿了抿唇,穆青娥还是道:“谢了。”
“唔。”五十弦继续嗑着瓜子,没有多做反应。
等到穆青娥也转回身去收拾残局,五十弦才垂眼打量自己丢出瓜子的那只手。
没有任何的考虑,保护穆青娥——保护大小姐,就像刻进身体的本能。
……原来如此。
最早对纸片人真情实感的,说不定是她才对。
-
“还记得在观天楼见面的那次吗?”
秦鹿亲自斟酒,淅沥沥的水声中响起他的问话。
凤曲盯着酒水,只觉得如坐针毡,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是。”
“那次,我告知了商吹玉的情况,所以说好,小凤儿要欠我一个人情吧?”
他没有自称“本座”,而是称“我”。
凤曲当然没有忘记那晚,那天秦鹿还出手破解了阵法,此前也曾帮他进入天香楼。
细论起来,他的确欠了秦鹿良多。
酒水渐满,秦鹿端起自己的玉杯。
对比起腰背笔直、明显坐立不安的凤曲,秦鹿斜靠小几,偏首支腮,格外的从容不迫,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约莫三指宽的杯口衔在唇边,秦鹿问:“为什么要包庇商别意,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凤曲悚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
对方可是观天楼的“天权”,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说秦鹿是瑶城当地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可他竟然看穿了那日的真相,还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放走他们。
“……包、包庇?什么包庇?”凤曲胆战心惊地捧起酒杯,他一紧张,就爱做些别的事来糊弄。
酒杯太小,一口就能喝干,但辛辣味立刻刺激了整个口腔,让他眼角都渗出眼泪,险些当着秦鹿的面吐出酒来。
这么烈的酒,咽进喉咙就和吞刀子没差,秦鹿居然还这样面不改色。
秦鹿悠悠地给他满上,转为女声:“对你而言,姐姐不如商别意可信吗?”
“不,我没有比较过这个……”
“那就是单纯不相信我?”
“没有那种事……”
秦鹿长长地哼了一声,他每次端出女声,凤曲就完全不敢看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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