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沣靠着轻轻点头,小脑袋禁不住的往一边歪,显然是困意上来了,之前只不过一直在硬撑。
崔闾将人放在床榻上,吩咐一旁守着的崔执,“你陪着沣少爷睡一会,回头可不许纵着少爷这么点灯熬油了,不然叫你爷爷扣你肉菜。”
崔执已经从自己爷爷那边,得知了自己往后的出路,人早就激动晕了,冲着崔闾就叩头,一连声的保证,“老爷放心,我晓得了,一定劝着沣少爷出门走走,不点灯看书。”
说完顿了一下,道,“沣少爷前个说,要在院里挖个地窖,也学北境那边弄个温室种菜,这样老爷冬日就随时有菜吃了,不用等船专门来回送。”
江州地少,府城的大部分田地都种的粮食,菜果之类的非常少,每年只夏秋两季能吃些丰富的菜蔬,余下两季都吃的腌菜,吃的人嘴巴起泡也没法子。
崔沣有这份心,叫崔闾很是欣慰,同样拍了拍崔执的脑袋,“无需你等劳神,回头老爷自己叫人弄,等沣少爷醒了,你只管与他说,好好在府城逛逛。”
是以,等娄文宇在前衙客房里休息好了,来寻崔闾,就见崔闾正在翻看新鲜果蔬储藏法,以及温棚种菜法。
娄文宇摸不着头脑,上前问,“崔府尊,今日不准备开挖那扇精铁门了?”
崔闾头也不抬,声音幽幽,“挖什么挖?娄大人,崔某爱财,可也知道事分缓急,您放着更重要的事不查,就专注着那铁门后的东西了?”
娄文宇叫他问懵了,一脑袋问号,就见崔闾终于抬起了头来,无奈道,“事泄前朝余孽,不管门后头有什么,现在我们都不能动,否则后头开出什么来,咱们谁都没法说清楚,娄大人,您现在的关注点,不应当在挖出来的财物上,而是前朝余孽,前朝皇五子那个漏网的妾和子上。”
他也想打开铁门,瞧瞧后头有什么啊?
可与前朝余孽牵扯有关的事情,敏感又紧要,已经不是他们二人能独立开干的事了,这事必须得往京中报一报,等待皇帝指示。
娄文宇这才反应过来,就说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漏了一个关键点,是了,他得往京里递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要让皇帝知道,他们查到前朝余孽的消息,却不想着上报,而眼里只盯着财物,呵呵,那后果……!
崔闾摇头,从桌案上拿出一份早就拟好的折子,“娄大人看一下,若没什么问题,就请盖上武将军的州府印,递上去吧!”
他才不会独自递,既然娄文宇非要来分一杯羹,那这在关于前朝余孽的浑水,也必须淌,万一有个什么责的,也有人分担一二。
娄文宇眼角抽搐,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只在起获财物的数量上看了好几眼,最终没说话的点了头,“行,那我回去盖印。”
一个宝库,只有起获的违禁品不能留外,崔闾上报给皇帝的实数上,并没有真的如实禀告,截了三分之二下来,娄文宇心知肚明,自己这边只要在折子上盖上印戳,保川府就能得另一个三分之一。
就地分脏这事,害,皇帝未必不清楚,可他上次已经拉走了一批,这回可再张不开口了,崔闾捏着这个分寸,很自然的,就替自己的府库挣到了一笔入账,直把那账房先生高兴坏了,接连几日走路带风,连王听澜来找他商量,跟他划点银子,安置南城门那批妇人时,他也没挂脸,而是在请示过崔闾之后,很痛快的批了条子,把安置费用给了王听澜。
崔闾的眼睛,却盯着南城地底下的那部分空间,思索着是填了,还是开发个什么用途,好废物利用,那么大的空间,人工挖也需要耗许多人力工费,填了怪浪费的,尤其江州地面种植区少的情况下。
他孙子说挖地窖做暖房种菜的思路,倒是给了他启发,不知道能不能在下面开辟培育果蔬类的作物,回头得找些经验老道的老农下去看看土质去。
想的入神,董经历来了,手里捏了个厚厚的册子,躬身向崔闾请安,“大人,卑职整理了近五十年内,六个县镇里,不曾有过任何买卖,转手或大变动的区域,其中……”
崔闾抬头,就听董经历一脸为难,挠着侧脸上的鬓角,硬着头皮道,“其中,滙渠县也占其一。”
他们家族上百年没挪过窝,崔闾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倒没异样的点头,“知道了,还有其他几处我瞧瞧。”
第79章
江州一共七个县,但实际上真按大宁州府县镇规格来划分的话,江州只是个有四县规模的小府,跟毕衡的和州相比,足少了一多半的管辖地,跟保川府的人口密度比,自然也比不上,它就占了一个地理位置原因,小而重要,又能搂钱,整一个聚宝盆的存在。
董经历整理出来的六个县镇里,五十年内未有任何变化的地点,除开一个他的家族地滙渠,剩下的五个县,分别是从朔、临水、代节、桃连和长留。
崔闾对照着江州地舆图,将几个县与府城之间用墨线连起来,其中代节县和滙渠地处最偏最远,两县相邻,彼此之间县里有个什么动静,基本都知道,跟滙渠一样,崔闾对代节县,要比其他县了解的多。
两县多年为灌溉水渠打架的事,上次见面代节县的县令杜子坤,还给他道了歉。
滙渠县县令是没了,奈何崔闾是个比县令更强大的存在,杜子坤往年就知道他,还曾感叹张廉榷运道好,竟是遇了如此贵人相助,没料经年摇身一变,这人竟成了他的上官,也是世事难料了,如此也只能低头认怂。
而临水和从朔与江对岸的禹县遥遥相望,似一块长腰子型的,挡着江州府城不被江对岸瞭望台观察觊觎,之前起获的九家子第一批藏金点,就在临水靠江的碱地里,从朔倒还要再里面一点,没有藏金点,但其中一家驻船所就设在那块,原先应该是遥平越家的地盘。
桃连是几县中最大的一处,内设两处驻船所,分属衡水蒋家和建康冯家,长留则是被另几个小的家族把持着,有一处驻船所,和一处藏金点。
蒋家和冯家的藏金点,都不在桃连,这两家贼鬼的将家族大半资产,都转移去了东桑,然后他们出事时,东桑岛民反噬,杀了他们派在那边守产业的人,夺了财物之后,准备离岛去别的地方藏匿,尔后,就被崔老五和林力夫半道给劫了。
滙渠后山里的那些金银箱笼,就是蒋家和冯家的大半身家,还有一小半,就是后来崔老五准备去起回来,结果,叫他哥和保川府的兵给渔翁得利了。
当然,此时还没几人知道崔老五劫的那批财物,就是蒋家和冯家的,蒋老爷和冯家主被御差提进了京,两人心里此时估计还在庆幸,又或心里在偷着乐,以为两家的子孙能接手到那些银钱。
武弋鸣带兵去打东桑岛的前提就是,那两家的藏金点就在上面,保底不会打白工,崔闾那时只想将这占地不肯走,非要讹他一笔银子的家伙忽悠走,于是当然肯定不可能的,把蒋冯两家的财物,其实已经被他家小五横插一脚给夺了的事实告知,反正东桑岛再穷,刮地三尺总能刮出些银子来的,至于多少全看他运气了。
基本整个江州,都被他们当时翻遍了,连只有一万多人口的乐丰县,都叫摸寻了一遍,几乎可能肯定没有漏网之鱼,所以,那传说中的五处宝库,到底是怎么掩人耳目的,藏了这么多年的?
旁边董经历欲言又止,崔闾见了后拧眉,“怎么?有话说?”
董经历搓着手,犹豫片刻道,“卑职也不知道对不对,以前也没觉得不对,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不对。”
他在衙署任职时间,比崔榆还长,有些事确实要比崔闾清楚,可这话说了一串,尽是对和不对了,真一个有用的字眼没说。
崔闾睨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几,“董经历但说无防,便有错漏之处,本府不予责怪便是了。”
董经历立即拱手应了一声是,然后小声道,“咱们江州因为地少的原因,之前几大家把持时,就一直鼓动百姓施行水葬,滙渠那边地多,又加之偏僻还少受些查检,但别的几个县可都有专门人盯着的,只要遇上不听令敢选择土葬的,就会被挖出来一把火焚了,那几家子人为了以身作则,自己家亲眷去后都当众举行的水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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