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天气一暖,盐场重启,劳力分配定然需要重新规划,是没有那么多人全都集中在盖房砌屋,修桥铺路上的。
再说现在这交通,除了几条官道能跑马过车,越往偏僻州府,那道越难走,车马行人想往外奔,山贼劫匪不是大问题,泥泞能过山越水才是阻断人潮流通的根本,这便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家门的原因。
修路,令车同轨,或有再将各驿站发展成为车马运输站,都属于太上皇未曾实现的理想。
没钱,无财力支撑,就这么简单现实。
那从地下城内起出的黄金,崔闾没动过,全由太上皇自己处置了去,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人,今天见一个,少一车,明儿见一个,又少一车,大半月下来,就崔闾心里浅浅估摸了一下,至少已经运走了大几十车。
嗯,黄金是没了,但太上皇身边的人,倒全都知道了他的存在,那衙署后院时不时的,会出现一麻袋一麻袋的各地特产,搞得崔诚现在都发愁怎么消化掉。
后来才知道,是那些来接黄金的手下,为了感谢崔财神的鼎力支持,特意从地方上带过来的,因为隐秘性的需要,他们不便现身,便一个个学了梁上君子,只不过一个偷一个送。
在第一车黄金从江州拉出去后,那散落各地的太上皇从属们,就都知道了他们家主子,薅上了一个特能生钱的朋友,从此,崔闾在太上皇这边的亲卫部属眼里,就跟闪着金光的财神老爷一般,必得敬着、供着、爱护着,知道他身体不大好,那后头投放的麻袋里,都捎带上了各地珍贵药财。
心意真真的特别实诚!
主打一个替主子卖好的意思,叫崔闾又好气又好笑,揶揄太上皇驭下有方,竟学的一个个有礼谦逊,上门拉黄金,还晓得给他这金主带伴手礼。
咳,太上皇表示对属下们的眼力见,非常给予嘉奖肯定。
之前太上皇还能满江州地界的蹿,顶着衙署幕僚的帽子,尽揽重要公务,因其与府台大人近乎形影不离的做派,倒也没在衙署官员们中间受到排挤,往来与各方交接事务时,都和和气气的有来有往,在衙署内混的人头脸熟,相当的如鱼得水。
可这情形,到江州彻底对外开放后,他反而受了拘束,那大批量往江州来的人中,不乏有曾经见过他的,别人且不说,卢昱至少肯定认得他。
因为他从退位离开京畿起,这年纪的样貌就没变动过,留在少年期的卢昱脑海里的形象,就他这鼎盛之年,再有其他一些曾有机会面圣过的世勋子,对这样一个靠纯武力上位的强人,那都是刻在灵魂里的颤抖。
基于现在这不便暴露身份的原因,太上皇便暂时停了往城内各处跑的差事,一气接手了之前答应崔闾的练兵事宜。
江州兵防薄弱,在清理了一批九门豪绅培养的势力之后,剩下的堪堪能维持海船运转,却是没有余力做护船打仗用的。
虽然目下江州近水域非常安静,打了东桑岛之后,连水匪都没有了,但再往更远一些的陆地上,是有国家势力的存在的,且江州自来靠海航贸易搂钱,失了这一门生意,那整个税收都将受到影响。
江州地面经营,地下宝库获取,都属于固定财力,怎么流通都在其间,而海航来的银钱,却似活水般,不仅能够带动江州经济发展,更是保川府以其他州府往外发展的触角。
是以,海航事业不能断,练兵事宜不能缓,便是江州本地征不足兵源,太上皇也要想办法往别处征兵。
北境的练军教头已经就位,那在北境小凉河驻着的一支水军,也被带了过来,但这还不够,按照文纹图所示,往更远一片的陆地,有不下大宁国土面积的外邦,且海业发达,近年有往他们这边来探的迹象。
太上皇是个对征伐战事有极大热情的人,以前有想头,但条件不允许,现在有了崔闾这个生钱篓子,他竟敢往更远处想了,站在船头眺望江水湖泊,心头不免有些激荡。
嗯,得征多多的兵,练多多的水军,造大大的海船,要是有能人给造出个军舰就好了,啧啧,那天命小东西,嘛时候给他穿几个理工男来呢!
因为城里不能去,他这些日子就泡在船上了,那些入江州来玩的纨绔世勋子们,被允许在城内逛,有些地下城也可让他们参观,但驻船所以及兵防等重地,是不许他们涉足的,因此,太上皇大可在这边出没。
崔闾得了空,开始将长孙崔沣带在身边认人了,难得能汇聚齐如此多的小纨绔们,也甭管他们把书读的到底有多烂,但只一条就是,他们的行止、谈吐,礼仪方面,都是值得人学习的,且重中之重的是,他们那圆滑的处事方式,看眼色行事的分寸感,都是崔沣从未受过培训的空白地。
真正混账混不吝的玩意,各家也不敢放出京,尤其是到保川府这个驻兵重镇来,一不小心就真会掉脑袋,如此,这头一批进入江州的,在素养上,都是经过各门当家人筛选过的。
他们不止是来玩乐的,也肩负着打探江州内里局势的重任,如此,与这些人混个脸熟,其实没多大坏处。
崔沣太安静秀气了,君子仪度有了,可性情里的随机应变到底少了些,在满京地界全属贵人姓的地方,太耿介直白的性子,遇事是会吃亏的。
崔闾也是后悔,他自己心有七窍,没事儿就喜欢瞎琢磨人,因着少年迹遇,一向不大愿意叫儿孙也如他这般算计心累,结果,时移世异,他的孙子竟然需要到满地人尖的地方去淌一淌了。
崔沣自从进过自家地库之后,整个世界都感觉颠覆了一般,跟着他爹每天下地库数宝贝,对照着古藉书上的名家字画品评,辩论真伪赝品,他爹甚至还拿了刻刀,让他随意捡了宝库里的石头练习,那一块块价值千金的刻章,好似平常石头般散乱的放着,包括满地的金银珠玉,直到他面不改色的一脚踩过去,照常能走路后,他爹才没强迫他用东珠串门帘玩。
但此后,他的衣食住行,开始更往豪奢里造,住处的摆设重新换过一轮,全名家字画真迹,古藉摆了一架子,什么玉屏、红珊、瓷器,尽数了往他屋里放,入眼全是珍宝,随便踢倒个凳子,都是玉石做的,害的崔执走路都走的小心翼翼,就怕踢坏个什么东西,碰倒个珍贵物件,卖了他都赔不起。
主仆两个接受着全面的三观重建,因为李博年纪到底小了,崔闾没允他同崔沣一同前往京畿,但许诺了等将来,有机会可送他往京里去求学。
于是,崔沣作为一府之主的嫡长孙,在崔闾不方便亲自接待那些人的时候,以主家代表人的方式,与那些人认了个脸熟,而崔仲承自认与他攀着亲,在这一过程中,处处关照着他,带着他与那些年长他近一倍的世勋子们攀谈说笑。
崔沣迅速的在成长,汲取着他从前学不到的人情世故,那些人一听他即将入宫给太子当伴读,甭管立场以后会怎么样,现在就是套交打感情基础的时候,因此,每日约着出门游玩,一起吃酒把妹,当然,崔沣过完年才十四岁,果酒可以少量用些,把妹就算了,有崔仲承在旁边帮他应酬着,倒也没有扫人兴,几日相处下来,倒也能混个宾主尽欢。
崔闾则每晚抽出一个时辰,将世家谱系上的大小家族,拎出来画出有关系图,以及各家门的姻亲关系,着重的捡着其间的利害和利益枢纽,往崔沣脑海里灌,告诉他当今朝堂的局势,中立派占了几分,对立方有多少,并让他凡事以皇帝为主,太子若调皮捣蛋过分闹腾了,他大可往皇帝面前说,不必太过憋屈自己,然后,给了他一封能震住太子的手书。
他没见过太子,但太上皇对于太子的描述,是相当的宠溺又无奈,曾言若他非嫡长,其实是个将帅之才,反倒三皇子是个善于读书的,二皇子喜美食,已经把自己吃成了个球,老四还小,目下不知道会往哪边发展,崔沣去了太子身边,也不知能歪将人摁在书桌上读书,但至少,太子身边再不全是一些军武汉子陪伴了。
如此,崔闾也好,太上皇也罢,包括将送长子往京畿里去的崔元逸,都全在这番忙碌中,迎到了一个超乎预料的好消息。
临江别苑的生意相当好,地下赌坊以及歌舞美人那边,也收获颇丰,二十天而已,以每天数万金的交易额,搂了好几十万,且随着后续往这边赶的其他州府二世祖们,或还将有更高的收益,且全都是真金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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