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现在还没习惯自己这副祸水的样貌,等他意识到时,立马将这想法给打消到了九霄云外,绝口不提这招砸锅重砌之举。
幸甚幸甚!
两人一番口舌,终于将鸢黛给暂时说通了,让她带着觉醒的蛊女,跟着鄂四回去收编一些能用的兵卫,他们则到了几个族老面前,就今后的蛊族发展,准备商量个章程出来。
荆南没了蛊兵,时日一长必然会引起外界反应,这么大块地方,他们肯定是守不住的,且太上皇一直以来,就想将合西州的百姓迁一部分过来。
合西州现在的府官,是当今培养的寒门学子,个人能力是有的,奈何没有发挥身手的余地,就合西州那块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难为他每年要遭户部郎官多少白眼,才能为这里的百姓要到振济粮。
太上皇捻着手指轻声道,“小徐大人为人厚道,这些年合西州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虽仍穷困了些,至少那边的匪寇是绝迹了的,说不上家不闭户,至少不会有晴天白日丢东西的事情发生。”
没等崔闾开口,那委顿在地的族长便讥讽的开了口,“那地方穷的有必要关门闭户?晴天白日都不见一粒米粮,还有什么东西可丢的?哼,若有可丢的,也只有人可丢了。”
一句绝杀!
那地方可不就是,荆南蛊族进口人才的主要来源地么!
他们拒绝合西州百姓入内,就是怕他们像蝗虫过境般,把荆南薅秃。
可现在形势已由不得他们了,再不愿意,太上皇这边也不会让步,等他们自己想通了。
他拍板直接道,“我会派人去找小徐大人,让他先调一千驻军过来,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荆南外围三百里处,会陆续有合西州的百姓搬过来。”
三百里,族老们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都快入蛊族日常活动区了。
不行,不……
可看着太上皇拧眉瞧过来的眼神,一群人又怂了回去,他们这才知道,没了倚仗之后,任人支配宰割的滋味,竟是这般的难受、屈辱。
崔闾嗤一声,懒懒的眼风都不带扫他们一眼的。
这才哪到哪?这就感到屈辱难受了?他们怕是没反思过自己宰割族人时的模样吧!
但大部分蛊民,还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渐渐接受了族内不再有蛊虫的事情,那些突然没了“养虫事业”可干的男人,忽然发现,族中的女人再也不好欺负了,那吊脚楼下的梯子大多都被锯掉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夜里再没有随时可以爬窗的资格。
这怎么能行?
没有蛊虫养了,时间大把抓,现在连睡觉都没了地方,那他们夜晚去哪?
以鸢黛为代表的蛊女们,统统插起了腰呸他们,爱去哪去哪,反正没有她们的允许,吊脚楼内再不容许他们随意进出。
蛊族族老们本来还想积蓄力量,重新组织族人进行反抗太上皇的独断专行之举呢,结果,自己本族男女居然扛上了,天天闹的不可开交,被打破了头挠的满脸花的男子越来越多,族中气氛紧张的像随时都要打起来一样的,谁还有空跟他们一起对付太上皇呢?
有胖虎傍身的太上皇,跟有宓意在侧的崔闾,再加上一只孕母蛊的威力,好像除了族老会的人,仍不时想要恢复昔日巅峰大权在握样,就普通族人来讲,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想上吊脚楼?
可以。
但是,你们做好了男人怀孕生子的准备了么?
终于,曾经族里的不传秘术,平等的落到了他们每一个人头上。
李雁,等于是把所谓的生子秘方,给搞成了批发状,这简直令族老们如鲠在喉,又无法吞咽而下,曾经是他们拿来掌控族人的神异之举,被人像戳窗户纸一样的,戳的全是洞洞,让知晓了真相的族人,看他们的目光,跟看骗子无异,一副受欺骗上当的愤怒感,冲着他们就去了。
圣地族长一脉,在族人心目中的威信和地位,每况愈下,渐渐已经没人再肯信奉他们了。
不过几日,族老会便成了虚设,相反的,鸢黛那边开始带人接手族中事务,安排闲下来无所事事的男子,开始就日常所需,外出狩猎,摘果子,承担起了繁重的体力劳动。
族老会的这帮人,太上皇留着他们,准备用来应付各方探客。
而合西州的徐应觉,也是反应迅速的,带兵到了荆南,同时,崔闾的信也进了江州衙署,令他们派兵乘船到漓水河岸来扎一扎。
所防的,是荆北卢氏一系。
崔闾此时,才确切明白了太上皇拥宝山,而不能前行的苦楚。
有蛊虫,确实能威慑到周边州府,和世勋势力,令他们不敢擅动,可空有宝山,它变不出钱来,不能发展,无法发展,动弹不得。
现在蛊虫没了,那花费的心力,更要多出一倍来,担心宝山被抢,担忧原住民被吞并,那毕竟是他师傅去前,千叮万嘱要好好照顾的族人家人。
于是,太上皇一下子就忙成了陀螺。
崔闾再次被推到了台前,他出江州看病的事,也没瞒人,博陵崔氏的来龙去脉,早让那些关注他的人摸的一清二楚,他的船一路往荆南来,多少人都等着看他被拒之门外呢!
结果,人进去了。
再然后,荆南蛊族让步了,居然让出了周边三百里的范围来,允许接纳别州百姓入驻。
惊奇、震惊、疑惑,统统汇集到了他身上,朝野再次震动。
蛊族圣地内,崔闾正在穿衣打扮,满脸无奈,太上皇为了隐藏行踪,直接把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大功,一股脑的全按在了他的头上。
是以,他现在,得代替太上皇,去接待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合西州府台徐大人。
太上皇正交待蛊族族老们等会如何配合他,万不能在徐大人面前露出他也在的样子来,等那些族老再三保证,不会泄露太上皇的底后,他才转过了屏风,绕到崔闾面前来。
崔闾也没带贴身伺候的人来,就鄂四回临时充当他的侍从,笨手笨脚的给他整理衣饰,太上皇便倚在一边看他忙碌,直等到他将最后一块腰佩给崔闾挂上,这才张口道,“你先出去。”
鄂四回点了一下头,捧着洗漱用具就走了,到底认的新主,在崔闾面前还有些拘谨,被叫来服侍,也是崔闾在安他的心,告诉他,不会因为之前生的口角,而把他边缘化,如此之后,等他去了江州,就也不会生出客居他处的惶惶不安感了。
毕竟也是崔氏部曲的有功家臣,且看他身手不凡,带回去,或能抵上吴方的空缺。
太上皇则看着崔闾变回了原来模样的脸道,“只半个时辰,你刚服了药没多久,宓意不能离身太长时间,记住,半个时辰立刻打发他离开。”
崔闾严肃的点了点头,“放心,我只把你交待的话说完,绝对不与他多说别的话。”
太上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提点道,“那小徐大人哪哪都不错,只一点,是个话痨,你切记不要跟着他的话题走,免得被他把时间耗完了,他这人是会为了顿饭,唠出八百银子的口水的。”
崔闾挑眉,对这个新鲜说词倒是好奇,太上皇摇头表示头疼,“你只要记住,想要尽快去深窟之心,黑水河畔去接回你高祖母的骸骨,就不能断药,宓意离体超出半个时辰,你之前喝的苦药都白费,还得重新配制熬煮,懂没懂?”
看来太上皇被这个话痨侵害过!
崔闾眯眼笑了一声,“懂了,懂了!”
第124章
徐应觉的兵扎进荆南外蒲镇的时候,各小道消息便四面八方的传了出去,作为与荆南紧邻的第一大州,荆北蕲州衙署,便得到了消息,蕲州府府台梁堰一下子将,刚捧到手的茶盏给打翻了,烫了水的双手下意识往耳朵上摸去,边搓边吸气,“你说什么?徐应觉那家伙进去了?”
两个邻近州府的主官,又有同年应考之谊,虽所属立场不同,但读书人的体面,不容许他们像武官那样,可以卷袖子互喷互捶,表面文章让他们可以有相对和谐的客套场面,偶尔京中述职期,还能结伴往京里去,拼桌喝酒聊些不涉及公务的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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