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台,门关着,我完全没听见声音。
等我反应过来,是一双大手突然穿过我的腰间,将我整个人紧紧地钳住,我感觉到那双手正在以不太明显的幅度发着抖。
我睁大眼,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去,被奚容将我从阳台的栏杆上抱了下来。
回到屋内,奚容把我放在沙发上,蹲在我面前,我才看清奚容的脸色相当差,他微拧着眉,神色意味不明地落在我的脸上。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是什么事让奚容突然如此紧张着急。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凝重,我不解地眨了眨眼。
他瞧了我良久,干哑着声音问:“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开心?”
我顿了一下,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似乎我只是有一瞬间难过,竟也被他发现了,我表现地有这么明显吗?
奚容摸了摸我的脸,动作轻柔克制,低声道:“呆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是吗?”
他蹲在地上,仰起头望着我,声音里竟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悲哀。
怎么了呀……他的样子看起来好沉痛……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有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只能说我的神经实在大条,我再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隐约明白过来奚容当时到底误解了什么。
大约是我坐在阳台上,他回来时正巧看到,以为我要掉下去了,这才大惊失色地冲过来,把我抱下去。
他难道以为我要轻生?
怪不得才说出那样的话……
在我怔愣之余,奚容从我面前站起身,走到门边,过了一会儿,从玄关置物架的抽屉里丢了一把崭新钥匙到我面前。
“你可以走了。”他说。
我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我没想到,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关我,门口就放着一把钥匙,可我到底也没有多么仔细地去翻找过。
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也并不想逃离他,逃离这个充满我们生活痕迹和过去的家。
我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坚定,每走一步都在懊悔与纠结中左右徘徊,来回煎熬。
我握着手里的钥匙……脑中却突然闪过那张他桌上的粉色便签纸。
纸条的样子就像一颗明晃晃的爱心,是警戒也是宣告。
——我未必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之前所有事不过是我自己的揣测和妄想,算不得数的。
也许真正的事实就是,他其实已经渐渐没有那么在乎我了。
他或许是终于对我失望,开始动摇,毕竟他面前显然摆着无数条更轻松的路,他也实在没有必要抓着我不放。
……如果是这样,那最好。
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他白白耗费精力。
我有时在夜里辗转反侧时也会不经思考,究竟为何奚容看似对我依旧耿耿于怀,哪怕我早已死得透透的了也不愿放下。
我想,这多半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有多么值得,毕竟我这样平凡无奇的家伙世上一抓一大把,一茬接一茬,实在不算多么稀有。
大约只是一开始他爱心泛滥,瞧我爸妈都过世后实在可怜,顺手照看我,谁知照顾着照顾着,反而对我越来越上心,因为人总是会对已经投入的事物加倍地倾注感情,对人也是如此。
经济学里有个词叫沉没成本,意思是比如我已经花了很多钱买了一张包年的电影票,情感上觉得去多看几次电影才能值回本,可实际上很多片子我根本不感兴趣,最后的结果就是白白坐在影院浪费时间,搞得自己也相当不开心。
在感情里也能同理而论,越是对一个人投入精力、越是付出,就越是难以割舍,其本质可能是一样的——
并不是因为多么爱对方,可能只是过高的沉没成本让人没法理性地做决定而已。
这只是一种人类的自然天性,就好像我们天生会趋利避害一样。
可到底人活在世上总还是要向前看,沉湎于过去从来不是件明智的事,奚容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他会明白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他头脑发热,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人年少轻狂起来总会觉得非谁不可,山盟海誓都不足以形容一段感情轰轰烈烈的程度,可真的长大后再回看,可能只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好傻逼。
简而言之,他只是一时脑子进水了。
而如今,我在让他清醒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着实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会更粗长一章!大家中秋快乐٩(๑>◡<๑)۶
第37章
奚容把钥匙丢给我没多久就接了个电话,我听着应该是医院里有个重症患者出了紧急情况,他挂了电话之后便立刻随手套了件外套,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这一去,他当晚就没再回来。
我不知医院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我记得他出门前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
我心里有些焦虑也有些着急,想着他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作息不规律又老是熬夜,完全就是在透支身体,我真担心他以后要受罪。
何况他刚刚生了一场病,怎么还这么没日没夜的加班……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这么想着,我还是几乎在客厅如坐针毡地候着,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盼着他早点回来,就像我以前小时候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在家里等我早出晚归的父母回来。
那会儿我大概才小学吧,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请了,我爸妈工作很忙,于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上下学了,别的孩子有家长等着学校门口,我总是放了学独自一人背着书包,穿过两条马路回到租住的小屋。
然后我一般给自己下点面,放两颗青菜,这样就算解决了晚餐问题。
晚上周围每家每户的灯亮起,而我独自拎着书包,在餐桌前摊开练习本开始做作业。
屋子里总是安静得一根针落下来都清晰可闻,隔壁的电视声和喧闹声会透着墙穿过来。
九十点的时候我开始犯困、打哈欠,有时运气好,我妈会先回来,那么我就可以舒心地洗个澡入眠了,但要是我爸妈两个人都还没回,那我便只好百无聊赖地呆呆地等着,等到眼皮子打架,却还是只能强撑着精神。
并非他们回来时特意要我留门,或者什么别的,事实上,他们多次让我不要等他们,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可对我而言那就是一种天然的生理反应,我没法控制的。
他们不在家,我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即使睡也睡不踏实。
有时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试图入睡,却总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随后从床上弹起来,跑去窗边看看是什么动静。
后来我爸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人没了之后,这样的症状便越发加剧。
有段时间,我一天必须得给我妈打两个电话,确认她平安,她若是晚归,我就更加心神不宁,精神恍惚,每隔十分钟得给她发一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某种意义上,我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甚至于有些病态。
我的大部分童年,都是在这样的孤独和等待中度过。
如今长大了,我自认已不像小时候那么患得患失,但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地东想西想,本能地坐立不安起来。
我等了奚容一夜,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这间我们俩共同拥有的房子好像一夕之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坟墓,骤然没了温度,冰冷至极。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我小时候那样,屋子里只有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慢慢走动的轻响,除此之外,寂静得让人心慌。
到了第二天傍晚,我实在忍不住,用手机给奚容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发出去就如同石投大海,连朵浪花都无。
我不知道奚容究竟是烦透了我不想回复我,还是没有看到,还是出了什么事。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那空旷的聊天框就好像在我本就不太舒坦的心上重重地锤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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