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人,这周围川流不息的人潮,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一种模样。
至于有多少个平行时空存在于这个地方呢?
我得到的答案是,无数。
或者,无人知晓。
实际上,大部分路人看起来都不太愿意与我说话,只管自己赶路,唯独一个路人如是对我说的话令我印象异常深刻——
他道:“是的。就是你想的这样,每时每刻你周围的人都在变化。”
“在这里,你永远不可能遇见你认识的人。”
“你再也、不会、见到你想念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容无尽绝望和苦痛,如同一只地狱里备受煎熬的恶鬼才会做出的表情,叫我浑身发寒,几乎战栗。
话音未落,他已不见了踪迹。
我晓得,我亦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
没有人,能够在这条路上,遇见同样的人第二次。
原来在这里,在这个人死后才会来到的地方……
所有缘分都是被斩尽的。
——“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你想念的人。”
这每一个字都如同砸在我心上,生生地疼着、酸着。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我心中,唯独浮现的,只有奚容。
只有奚容。
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名字……
睁开眼,闭上眼,全部都是他。
全部都是他……
这两个字我含着无尽眷恋碾过唇舌,哪怕是轻轻风吹草动,都足以叫我眼眶酸胀、犹如万箭穿心。
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你想念的人。
可我……好想他啊。
想到……每一秒都犹如有一把利刃在我心间一刀刀将我凌迟,每一秒都如被放在油锅上熬煎,又如同身处数九寒冬,周遭人来人往,众生万象在眼前默默流过,只剩下陌生的面容,却再不能见那个我最爱的人。
这才是,最极致的孤独,最无声最痛苦的折磨。
第63章
我茫然而漫无目的地走着。
无法停下,无法休息,被推着不断往前走去。
或者说,我也只不过是在随波逐流。
这条路好长好长啊,好似永远不会有一个尽头。
出路在哪里呢?
就要这么永远地走下去吗?
奚容,奚容……我好想见奚容。
脑子里奇异地最后已不剩下什么多余的思想,唯独这一个执念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刻,如同刻进了我的骨骼、我的灵魂一般。
如果我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我还能见他一面吗?
路的前方……是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似乎有一个人告诉过我……
那里是渡口。
所有人都在排队乘船,乘船就可以上去,一直往上,就可以到达天堂。
到达了天堂,我就可以见到奚容了吗?
也许吧,大家不都想去天堂吗?到了那里,应该就可以实现我所有愿望了吧?
思及此处,我稍微振作了一点精神,就像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似的。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水声越来越响,我来到了一处简陋的码头。
说是码头,其实也不过是竹子路看起来突然断了罢了。
与我先前判断的没错,这里出现了一个拐角,我应该是来到了这个“回”形平面的某个边角处,向前走是渡口,渡口外则是一片如云层般雾霭霭白茫茫的河水,左边连通着另一条笔直的,与我来时无甚区别的竹子道路。
路的终点,有无数个后脑勺乌泱泱地挤在我前面,我踮起脚迫切地张望着,终于在最前方看到了一艘小船。
那岸边,一个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家伙静静地站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下巴,看不出容貌,只是我直觉他似乎很年轻。
他看上去很有威望的样子,因为所有排在前面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点头哈腰,而他只负责点头或者摇头,他若是点头,那个人就会表情惊喜地踏入河上的小船,他若是摇头,这个人就只能掉头离开,左转继续行走。
我想起一个之前听到的词——“摆渡人”。
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摆渡人吧。
整个排成长龙的队伍行进地很慢,我只好一直等着、候着。
此时我有些心虚和忐忑,心想,若好不容易排到我了,如果那摆渡人冲我摇头,我该怎么办?
听说生前多做好事,功德足够,才能获得乘船的资格。
我努力地回想着我从前都干了些什么,然后非常遗憾地发现,我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俗人,不好不坏,更不提什么出色的功绩,完美地应了那四个字——“无功无过”。
完了,越想越慌,我怎么总感觉,越是不想让它发生的事,越是容易发生呢。
后悔了,要是生前能再多行些善事,哪怕多捐些款给穷人也好啊。
龟速挪动的队伍前面终于不剩多少个人了。
我朝前迈了一步,谨小慎微,心跳如鼓,心中暗暗祈祷那摆渡人能够冲我点头。
凑近后,这通身黑色的家伙好似周遭地冒着寒气,明明他的模样大约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却平白让人产生一种畏惧感。
我走上前,站在渡口中央,一步之遥的地方,小船飘荡在水面上,船上已经坐满了人,似乎并没有我的位置了。
摆渡人一动不动,貌似应该是正盯着我端详着我,毕竟他的脸被斗篷遮去一半,我并看不见他的神情。
时间过去良久。
我心中燃起的希望已经被浇灭了一大半,愈发想着恐怕要完蛋。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面前那艘载满了人的小船开始远离岸边,正准备行进。
我心中叹息,自知是没戏了。
好吧,也不太意外,只是还是有点难过。
我缩了缩脖子,正准备灰溜溜地拐弯,识趣离开,忽然,那浑身黑衣的摆渡人上前一步。
他清冷虚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船要开了,还不快走?”
声音的确很年轻。
我完全傻了,愣在原地。
他微微低头,伸出斗篷下白骨状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推了我一把。
明明他拍我的力气也不是很大,我却像凭空受到了一股吸力一般,在最后一刻,一步跨上了那艘摇摇晃晃的小木船,挤进了人群中央。
船缓缓开始行驶,我猛地回过头,岸边那黑色的人影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水流是向上的。
伴着哗哗的水声,小木船嘎吱作响,行进在白色的水汽与雾沼中,很快,一片如繁荣街道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我到达了第二层。
抬眼望去,似乎离那个穹顶最亮的地方近了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
下了船,这里的人数明显比底下少了许多,也不再你推我搡地挤作一堆,甚至于,我在路边看到了不少类似居民楼的平矮建筑,建筑风格与底下也相当不同,显得典雅精致。
下船后路边立刻有一家玻璃橱窗的店面,门上挂着彩色的风铃,人来人往,生意看着相当红火。
稍稍走进,一股甜丝丝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定睛一瞧,店铺里面竟然全是五颜六色的糖果,搁在整齐的柜子里煞是好看。
我不由地迈开脚步走进了店里,地板是木头的,店的地板中央有一块正方形的、独立的木板嵌在中间,左右钉着螺丝,若是不特意关注很难发现,就好像在那地板上曾经有一个可以打开的活门。
为啥会有人在地板上开了一个门啊?
这个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没太在意。
一路上奇怪诡异、颠覆我世界观的事物太多了,我都感觉自己见怪不怪了。
我走到柜台前,一位挽着妇人髻,年龄约摸二十几岁,皮肤白皙,温婉美丽的女性接待了我。
“你好呀。”她冲我和善友好地笑了笑,眼角有一点点纹,光看长相就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上一篇:小神兽的万千宠爱 下
下一篇:信息素重度依赖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