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亭:“?”
他竭力压制住自己呛咳出声的冲动。
此言一出,如惊雷般落入了人群之中,炸出一片震愕之声来。
“什么?”
“两人?”
时轶不紧不慢,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旋尘先前持剑的姿势来:“诸位请看。”
他猛一拔剑,朝前一指!
一道紫色剑影自他剑尖而出,与先前旋尘所使的如出一辙,遨游于天地之间,甚至比旋尘自己使出的还要像模像样几分。
众人一片哗然。
连谢长亭都有些站不住了。
踏影剑讲究的是人剑合一、剑意无形,要挥出这么一剑,需要的是极高的修为以及极深的剑道。
而非是弄虚作假、稍稍模仿一下动作,便能学出来的东西。
谢长亭心底的怀疑顿时加深了几分。
他究竟是何人?
那背后盘根错节的妖纹……难道说,他真如传说中所言,是妖族后代,但通过某种方式掩盖住了自己的妖气?
还是说,他便是玄鉴真人口中镇守此境的“妖”?
谢长亭先行排除了后一个可能性。
若是如此,时轶根本不可能在外界那么逍遥自在,隔三差五在修真界四处招摇。
……可要是,这个时轶,并非是原本的他呢?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脑海中就有传音响起:“我这现学现卖怎么样?你再等等,看我怎么摆他们一道。这死老头,方才居然想背地里给我使绊子。”
“……”
这等相似的语气,或许不是一个境中妖能学的出来的。
一旁的旋尘更是心下大惊。
他张口,刚要说话:“你……”
“你到底是何妖魔鬼怪?是如何偷学我踏影剑法的?”时轶抢先大声道,口吻正气十足。
旋尘:“……”
时轶又道:“叶霜,到我身边来。那白袍人是假的。”
旋尘咬了咬牙,眉心紧蹙,忽然间福至心灵:“你是时轶!”
“我是时轶?”时轶却冷笑了一声,“你当真是高看他了——他区区一个洞虚,从何而来的剑意无形?”
当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出一黄衣人来。
此人左看看,右看看,犹豫半晌,最后朝着时轶的方向迈开一步。
时轶在面具下微微一笑。
他愈发添油加醋起来:“叶霜,离那白袍人远些。他能模仿我剑意,恐怕正是此境中的‘妖’。”
旋尘心下一急,脱口而出:“放肆!一派胡言!”
时轶却丝毫没有动怒。
“见到了么,叶霜?”他装模作样地端着架子,淡淡道,“你何时见我那样说过话?”
刚走出人群的叶霜立刻点头道:“师父慧眼!”
与此同时,谢长亭接到传音:“认清了么?那黄衣的就是你们宗门的弟子。离他远些。”
谢长亭:“……”
他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
叶霜:我tm谢谢你
——
第19章 降长生(十)
两位“旋尘”争执不下,可一时间,除却叶霜以外,再没有第二人敢出来站队。
不管二者孰真孰假,那一剑踏影总不可能是假的。
这两人,他们谁都招惹不起。
叶霜在“旋尘”身边站定后,低声传音道:“师尊。另外几人不见踪影。”
说的便是赵识君等人。
时轶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嗯”了一声,心下却想,似乎上善门中内讧不小。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丢的不是他的脸。
他四下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叶霜跟在他身后,亦是对其余同门不闻不问。
同时,真正的旋尘冷笑一声,竟也没有上前阻止叶霜,只是将剑一收,负手离去。
旋尘真人平日里的确是如此性情。谢长亭想。时轶这么铤而走险,倒也选对了路。
等时轶走出了数步之遥,谢长亭又接到他的传音:“我先将旋尘引开,你小心行事。老地方见。”
这两尊大佛一走,周围人明显松了口气。
可闹这一出,众人间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彻底崩塌,谁也不敢再妄加开口。
妖魔就藏在他们之中,或许修为还在他们之上。身份暴露得越多,便越是惹人怀疑,连合体期大能旋尘都未能幸免。
面面相觑之中,有一人忽然朗声道:“诸位,我有一个主意。”
说话的人一身黑衣,立在人群边缘,先前并未开过口。
立刻便有人警惕道:“你是谁?”
黑衣人不紧不慢道:“在下流云宗宗主,萧如珩。”
“……”
一阵低低的七嘴八舌。
又是一位合体期大能。
流云宗地处西北,乃是仙门百家中少有的、染着凡人江湖气息的门派。门中弟子个个重情重义,宗主萧如珩更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因此年年的仙门论道,都是由他来主持。
“方才我路上耽搁,来时已见两位对峙,不便开口。”萧如珩继续道,“我身上原本带着宗门内的信物,可入了这秘境后,已不知所踪。”
“但我有一个方法,可以验证我的身份。”
“妖魔既然藏在我们之中,若方才两人中的确有一人为妖,那么此妖必然修为深厚。可功法可以后天习得,妖魔心智却与常人不同。现在我说:遮云蔽日。”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抛出四个字来,众人皆是一愣。
可紧接着,便有两人大跨步上前:“宗主!”
萧如珩爽朗一笑。
“遮云蔽日,是我昨日里刚传授给他们的剑法。”他向众人解释道,“我与旋尘真人看法不同,不认为这妖魔是他在秘境之外便见过的人,而是觉得,它原本便生在这境中,只是眼下伪装成了修士。妖魔可以习得功法,却未必知道每个人心中的秘密。既然妖魔只有一人,有我门中两位弟子为我作证,我们三人便不可能是妖魔。”
“诸位若是与同伴一同前来,亦可以如我一般,说出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这样一来,二人即可以不向其他人暴露身份地结伴,保护己身安全,又能够降低自己是妖魔伪装的可能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觉得有几分道理,便陆陆续续地有人开口:
“镶金的假镯子,几多钱?”
“二两牛肉不够吃!”
“纸元宝!”
谢长亭却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心下沉了几分。他的确与旁人一同前来,可时轶方才一通操作,弄走了叶霜与旋尘,眼下自己仅有一人,若是被错认作妖魔……
“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忽然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自他斜后方响起。
谢长亭本能地朝后看去,发现开口的是一位黄衣人。
“珠玉”是他母亲名讳,出处便是《容止》一文。可他心情谨微,单凭这么一句话,并不能确认对方便是谢诛寰。
见自己开口后没有动静,那人犹豫了一下,又道:“给我找了一门……生意?”
这说的应当是时轶了。没想到初见时那一句话还让他记忆犹新。
谢长亭便朝他传音:“舅舅,是你么?”
那人明显一愣,接着传过来的音中都带了几分怒气:“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啊,啊?舅什么舅?我警告你,离我们家怀嘉远些,少动什么歪心思!”
谢长亭:“……”
他险些被呛着,回道:“舅舅,我是怀嘉。”
谢诛寰浑身一震,忽然间陷入了极度的尴尬之中。
好半天,他才开口,话音里竟还带了一丝扭捏:“你真是怀嘉?不是只有修士才能进入其中么,你的修为……你眼下为何还能向我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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