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说这副画有什么问题么?”
长生摇了摇头。
“那幅画上为祸一方的大妖,为见微真人所斩。”他小声地说,“叶、叶师兄,方才监正同他的属下说话时,我不小心听到了他的话……他说,是狐祸。”
“狐祸?”谢长亭转头看着他,持剑的手不自觉地,在一瞬间握得死紧,“什么意思。”
“监正说,他知道这次妖魔的来历,是……是狐祸。”
“他说画上那身披火焰的,是传说中的大妖九尾。他说九尾虽死,族人犹在。它们……”长生望着自己师兄血肉模糊的躯体,“那些妖魔,都是来替九尾寻仇的。”
长生说完之后,三人皆是静了片刻。
许久,却是叶霜短促地笑了一声:“长生,你这时候忽然提起什么九尾?那是话本里的东西,你怎么就当真了?这世上哪儿有九条尾巴的狐狸?更何况,方才我也未见监正同他人言语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不思量(九)
分头寻找太子下落不过半个时辰, 所有人便被叶霜尽数召回。八队人停在知院府门口,很快便有人发觉少了人:“叶师兄,怎么不见周师兄人呢?”
而原先便候在知院府的监正见状,急急忙忙地出了府, 喜形于色:“仙君大人, 如何?你们这么快便找到了殿下下落?我早说……”
“我们不找了。”叶霜道。
监正的笑意一下僵在了脸上:“……啊?”
他连忙道:“仙、仙君大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叶霜。”这时原先与周师兄走在一处、长生的师姐也开了口,“周同呢?他与长生一道出去,为何不见他回来?”
叶霜没有应声。
她便有转向长生, 后者正躲在叶霜背后, 神情呆滞:“长生,你师兄呢?他不是与你一道出去的吗?”
长生呆呆地看着她。
师姐:“……长生?”
上善门中的小师妹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倒吸一口冷气。而与此同时, 长生也“哇”地一声,再次失声痛哭起来:“师兄他死了!”
众人顿时一片惊呼。
而一旁的监正闻言,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青石板上。
叶霜的目光从众人中间扫过。他冷冷道:“我们不查了。”
“什么?”
叶霜咬了咬牙:“此事有蹊跷,我等当回师门复命。否则,若是为了几个凡人性命……”
监正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我来吧。”
一旁忽然有人开口道。
众人齐刷刷地将头转了过去。谢长亭立在离他们有些远的地方, 开口时, 脸上神情并无变化。淡淡月色从他肩头披下,将他整个人笼在当中, 轮廓模糊,一时间竟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我……我也要留下来!”
众修士之中, 忽然又有人开口道, 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哭腔。
师姐转头, 眼神骤然凌厉起来:“长生!”
长生置若罔闻。他哭着道:“师兄……师兄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我要揪出幕后主使,为、为师兄报仇……”
叶霜闻言,并没有开口阻止对方。他动了动嘴唇,眼底有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
而对于监正而言,意想不到的惊喜忽然间到来。他立刻又展开愁容,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刚想谢过这两位“挺身而出”的仙君。
可下一刻,一件冷冰冰的东西便抵住了他的喉头。
谢长亭并未将无极从剑鞘中抽出。可即便如此,杀意依旧沉沉地笼罩在他的周身。
“监正,”他冷冷道,“你为何要隐瞒事情原委?”
监正浑身的血好似都在这一刻凝住了。他的目光极缓慢地顺着剑鞘往上,先是看见了与此刻剑身上力道颇为不符的纤长五指,再往上,则是一张与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全然不符的脸。若不是对方投来的冰冷视线,他甚至很难想象,对方会是一个持剑胁迫朝廷命官的人。
大难临头,望向那张秀丽、却又令他感到此生绝无的恐惧的面庞,监正像是话也不会说了:“你,你是谁……”
“我,我……”他磕磕巴巴到,“仙君大人说,说只有十五人会来、来京城,你……你又是谁?”
监正说完,求救一般地看了一旁的叶霜一眼。
师姐见状,刚要开口。可叶霜竟然将视线从监正身上移开了,像是默许了谢长亭的行为一般。
而抵在监正喉头的剑鞘,也纹丝不动。
监正立刻瞪大了眼。他又慢慢地、慢慢地将视线挪回了谢长亭身上。半晌,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这位,仙君……我不曾相识与你,不知、不知你我之间,可曾是有什么误会?可否还请,将这把剑……”
“少废话。”谢长亭打断了他磕磕巴巴地恳求。
长生所说的话,他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他好歹剑下斩过妖魔无数,有些事一看便知,不是司命监监正这等小小凡人想要隐瞒,便能隐瞒得了的。
“……仙、仙君。”监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我,我怎么听不懂仙君大人的意思?”
“你到底在——”一旁的师姐看不下去了,刚要上前打断两人。
谢长亭却转过头去:“叶霜。”
忽然被连名带姓叫到的叶霜:“?”
“此人请你们来京中捉拿妖魔时,是怎么说的?”
叶霜回忆了一下:“监正大人求见真人时,我恰好在场。当时他道,京中有妖魔过境,希望上善门能出手相助,保全京中百姓性命……”
谢长亭听完,又将视线转回监正身上:“你撒谎了。”
监正顿时激动起来:“我?我撒谎了?仙君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
“监正。”谢长亭道,“虽说你并非仙门中人,但令尊曾于仙门中修行数年,只因你根骨不佳,屡次未过仙门选拔,不得已,这才入了京,师从上任监正,日日在皇帝面前弄着骗人的把戏。”
他这话说得很重,众修士听了,都讲目光惊奇地投向他。若不是纪律森严,周围的禁军都想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而监正本人更是激动,若不是有无极拦着,他几乎要跳起来指着谢长亭的鼻子骂:“你血口喷人!你怎敢出言侮辱家父、家师!来、来人!给我来人啊!”
“你心中清楚,我说的都是真的,否则你又怎会如此惊惧。”谢长亭道。
监正口中虽气势汹汹,但此时此刻,目光正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而他的心中,此时更是惊惧无比——为何这个人,会知道他隐瞒多年的家世秘密?!
谢长亭自然知道。虽说十数年过去,但朝中并未更换监正。而他的身世,在宫中从来都不是秘密。皇帝又怎会任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司命监监正、为自己卜算命数?至于自己所说,都是年幼时听八卦一般从宫里府中听来的“趣闻”。
监正暗中狠狠咬牙:“一、一派胡言!”
“从京中妖魔现身到此刻,已过了十日有余。你司天监负责此事,自来对来龙去脉,比这些昨日刚到的人清楚很多。这并非是京中第一次有妖魔出现。”谢长亭道,持剑的手微微用力,迫使监正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令尊应当教过你,如何妖魔是过境而来,如何是被人召唤来此的吧?”
“啪嗒”一声,脑海中像是有一根什么东西崩断了。一瞬之间,监正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脸色也刹那间变得惨白。
“桑道友。”一旁的叶霜却出声道,“你如何知道这妖魔是为人召唤而来的?”
谢长亭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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