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每句话都往他心坎儿里砸,把他深藏在心底的委屈尽数挖出来,他根本止不住眼泪。
沈扶玉抽噎道:“姜应……我们是好朋友了……”
姜应道:“我是觉得你很厉害才跟你做朋友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长得也好看。”
试问!谁不愿意要一个又强又美的好朋友呢!
沈扶玉一边哭一边把衣服洗好了晾着,跟着姜应回屋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
姜应给他擦眼泪就用掉了三个手帕,好不容易等到他不哭了,想给他吐槽自己今天教课的仙师,发现沈扶玉窝被窝里睡着了。沈扶玉睫毛湿漉漉的,皱着眉,看着就很可怜。
姜应:“……”
好吧。
明日再说也不迟。
……
沈扶玉其实很想问问姜应在这里布置这个的用意是什么,他不知道姜应是不是也同他一样懊悔当年吵的架,是不是也在某个夜里想过主动去和好。他又怕姜应只是随手弄的,怕自己是自作多情,百般纠结下,沈扶玉还是没有开口。一如当年的第二晚,他没有勇气去问姜应,只是孤身一人去洗了衣服。
“你在想什么?”姜应问。
沈扶玉没说话,抬眸看了他一眼。
姜应展扇笑了笑,藏于扇后的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抖,他试探性的开口:“其实我最烦洗衣服。”
沈扶玉身形微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本想再加句“谢谢你”,姜应却先一步开口:“当年你爱干净,夜夜洗衣服,愁死我了。我就去问师尊有没有不用洗的衣服。”
沈扶玉轻声道:“殷血蚕衣。”
内门弟子拜师后五位师尊会给内门弟子一些礼物,当时他们给沈扶玉了一条高阶储物手链、一些灵石还有一些修炼用的东西。姜应去领礼物,沈扶玉抱着剑在活水泉旁等他。
他在这儿等了半个多时辰,身后才传来了熟悉的奔跑声,夹杂着姜应欣喜快乐的呼声:“沈扶玉!沈扶玉!沈扶玉!”
沈扶玉回过头,便看见一个红通通的人影跑来,他吓了一跳,离近了,才发现姜应是抱了一匹布回来。
“看看这是什么!”姜应兴冲冲地跑来,把怀里的布匹往沈扶玉怀里一塞。
这匹布触手升温,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红得好似一团有灵的烈火。
沈扶玉不太了解这些,茫然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千年殷血蚕产的丝织成的布!”姜应看着他,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好似这布是他织的一样,“殷血蚕是魔界的蚕,这丝是耗尽它的血肉和精气吐出的,十分难得,千年的殷血蚕更是世间罕有。”
“殷血蚕织成的布,裁成衣服后,刀枪不入而且可以及时调整状态贴合身体,”姜应叉着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憋得脸都红了,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吞噬沾染上的脏东西、灵力或者魔力什么的,为它自己所用。”
“以后你就穿这个,我们都不用洗衣服了!”
沈扶玉后知后觉:“你是送给我的?”
姜应点了点头,道:“自然。我专门问师尊要的耐脏的衣服呢!我觉得这匹布比那什么灵石药材什么的划算多了。”
他说完,又伸出了手腕,笑道:“看!储物手链,跟你的一模一样!”
沈扶玉抽了抽鼻子,把自己的手腕也伸了过去。
两条一模一样的储物手链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晃了沈扶玉的眼睛,他眨了下眼睛,泪水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
“我娘认识一个很好的绣娘,到时候你同我下山去,做衣……”姜应没说完的话又被他的眼泪堵住了,他张了张嘴,“你怎么又哭了!”
沈扶玉抱着布匹,肩膀一耸一耸的:“谢谢你……”
姜应:“……”
他张开嘴又闭上,须臾,还是笑出了声:“沈扶玉,你是一只小哭猫。”
沈扶玉羞得紧,背过身去擦眼泪。
待到沈扶玉不哭了,姜应方才继续给他说:“那个绣娘做的裙子可好看了,到时候叫她给你绣得漂漂亮亮的!”
沈扶玉懵然地眨了眨眼:“为何给我绣裙子?”
姜应叉腰笑了一下:“因为你是公主呀。我娘说了,公主的吃穿用度就是最好的。”
“我不是公主。”沈扶玉眨了眨眼睛。
“又不是一定要出生在皇宫才是公主嘛,”姜应理直气壮道,“你就是。”
沈扶玉为难道:“可是……我是男的呀。”
姜应如遭当头一棒,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许久。待缓过一些,他第一次在沈扶玉面前失态了:“什么?你是男的?!”
他的震惊不作假,以至于沈扶玉看他震惊居然生出来几分莫名的愧疚感。沈扶玉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是男的。”
姜应看看殷血蚕布,又看看沈扶玉,不知如何崩溃了,他连连退步,喃喃自语:“你是男的?你怎么会是男的呢?你长成这样怎么会是男的呢?”
紧接着,姜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一边哭一边跑走了。
沈扶玉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身影,难受得绞紧了双手手指。他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好像惹姜应不开心了……
为什么呢?沈扶玉苦苦思考,他想不通,只好把这一切怪罪于自己太笨了。
沈扶玉鼻尖一酸,两颗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他要没有朋友了,姜应不要他了。
他及时把殷血蚕布往一旁撤了撤,没让这两颗泪珠掉在布上。
倏地,他的耳畔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姜应去而复返了。
他哭得满脸泪水,眼泪乱飞地大声给沈扶玉道:“好罢,纵然我把你认成女孩有我不仔细的错,但是你男生女相,长得这般漂亮,你就没有错吗!你要给我道歉!”
沈扶玉懵懵的,一时分不清姜应这是在归罪自己还是夸奖自己,但还是乖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姜应,对不起。”
“我不接受!”姜应嚎啕大哭,转身又跑了。
沈扶玉有些难过,低下头便要转身离开。结果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姜应重新跑了回来,一边哭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跑去:“男的就男的吧,男公主也是公主!”
“沈扶玉,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公主!不许你反悔!”
沈扶玉错愕抬头看他。
后来沈扶玉才知道,原是姜应小时爱听英雄救美的话本,常常想着要成为名震四方的大侠,然后去解救被困的公主。沈扶玉生得本就是雌雄莫辨的美人相,小时候更是软糯糯一小团,愈发叫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哭起来惹人怜惜得很,又加之他满门被屠,十分符合当时姜应心里又美又可怜又需要帮助的公主形象。
于是姜应也没打听清楚他是男是女就兴致勃勃去“解救”他了,最后闹了个大笑话。
姜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扶玉那句“我是男的”刺激大了,私下里总是“公主公主”地叫个没完。
再想这些,依然会觉得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怀念来。
沈扶玉和姜应又陷入沉默之中。
许久,沈扶玉想到了什么,先开口问了:“我醉酒真的会打人吗?”
他总觉得危楼的反应不对。
他觉得危楼在骗他。
姜应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想笑又有种说不出的怀念,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你在别人面前喝醉了?”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姜应也在看他。
沈扶玉“嗯”了一声,姜应的反应便叫他更好奇了:“所以我醉酒是什么样的?”
姜应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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