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经他一提醒才发觉自己光顾着跟危楼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了,险些忘了正事:“对,先说正事。”
危楼:“……”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姜应,姜应只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徐三娇的母亲从前年开始就一直在拿落红花。”草乌拿来一个账本,摊开,落红花的支出在一众普通的看病拿药中显得尤为明显。
沈扶玉问:“落红花是什么?”
“是一种药物,被称作‘药草中的绿矾’,寻常治病中很少会用到,这东西用一点就会烧烂皮肤,很容易见血。”草乌解释道。
落红花不知道是什么,绿矾还是知道的。沈扶玉疑惑道:“她们买这么多做什么?”
草乌摇了摇头:“不知。”
“我听那几个婶说,”雪烟神神秘秘地开了口,“徐三娇是石女。”
危楼一怔:“石头做的?”
“不是,”雪烟一摆手,“就是不会来月信的女人。一般而言,石女还不能生育。”
危楼兴趣全无:“还以为多稀奇呢。”管天管地还管上人家能不能生小孩了。
姜应看向雪烟:“我今日跟媒婆上门时,徐三娇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应该是经常干活加之吃不饱饭造成的。”
“是,”沈扶玉想起来今早无意间瞥见的那副面容,“很疲倦、很怯懦的样子。”
“而且,昨夜的时候似乎能听见徐三娇的啜泣声和他母亲的训斥声,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扶玉补充道。
雪烟想了想:“她有妹妹和弟弟,是不是一直在帮家里干活啊?”
祝君安冷不丁开了口:“徐三娇是石女,无法生育,若是想要说亲,必定会很困难。她爹她娘许是因为此事对她心生不满,她才会满脸愁容。”
危楼不解:“不能生育跟说亲有何关系?”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很重要的。”沈扶玉道。
危楼简直要笑死了:“传什么宗接什么代?传他们那破茅草屋,还是接他们那又蠢又坏的代?”
穷的都快吃不起饭的人还学皇宫那套呢,笑死了。
“就是,”雪烟难得赞同危楼一次,“不过他们就这么想,没办法。长姐如母,我猜徐三娇没少在家里帮忙照顾妹妹弟弟,所以才面黄肌瘦的。”
温沨予拧着眉,细心地注意着他们差点忘了的一点:“那……这跟落红花有何关系?”
屋子里一瞬间陷入安静之中。
沈扶玉沉思片刻,问草乌:“师弟,落红花一般如何用药?”
“落红花很少内服,”草乌谨慎地开口,“常见的内服是……堕胎。”
众人一惊。
池程余素来不爱思考,眼下听得人都要晕了:“不是,等等,不是说她不能怀孕吗?”
“不见得就是她怀孕吧,也有可能是她妈或者她妹妹吧。”云锦书插嘴道。
“不是,谁一年堕这么多次胎啊?”池程余把草乌的那个账本拿出来,“一月一胎啊?”
沈扶玉看向草乌,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草乌摇了摇头,道:“其余的用途就比较少见了,散热粉、制毒等等,很多途径,不好一一说出来,还得先去了徐三娇家再说。”
沈扶玉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制毒?”雪烟探头问道。
草乌摇摇头:“落红花制毒条件很苛刻,能与之匹配的其他药草都很昂贵,徐三娇家应该拿不到。”
雪烟叹了口气:“好吧。”
九人聚在一起探讨了许久也没探讨出来个什么,这会儿各有身份,不便长时间聚在这里,再加上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怕引起旁人怀疑,他们约定好下次见面时间后便散了。
回到家后,沈扶玉看着徐三娇紧闭的房门,总觉得那个落红花有些奇怪,直觉告诉他,这个落红花跟徐三娇化鬼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在想?”
危楼提着刚刚杀好的鱼凑了过来,鱼腥味混着血腥味,熏人得紧。
沈扶玉捏了下鼻子:“好腥。”
“居然敢熏我们仙君,本尊这就给它点调料瞧瞧。”危楼笑嘻嘻道。
沈扶玉失笑:“花言巧语。”
“你想怎么吃?”危楼一边走一边问,“清蒸?红烧?还是炖鱼汤?”
“鱼汤吧,”沈扶玉随口道,“我觉得,那个落红花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嗯哼,”两人走进了厨房,危楼给他找了个小板凳坐着,自己一边处理那条鱼一边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用途。”
“对。”沈扶玉也这般觉得。
若真是石女,找堕胎的落红花做什么?更何况,徐家几乎每个月都买,从未停过。沈扶玉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情况才需要买很多。除非他们是在制毒。
制毒……?
沈扶玉拧眉,可是在这个村子里,制毒又能做什么呢?再者,下毒又是要毒谁?为何下毒?这村子很小,徐家若是跟谁有什么纷争,不出一日就能传得沸沸扬扬,徐家下死手,肯定很快能查出来。
“还在想?”
危楼的声音打断了沈扶玉的思索,沈扶玉应了一声,道:“我觉得很奇怪。”
“若是不奇怪,鬼王就不会成为鬼王了,”危楼从锅里舀了一勺煮的奶白色的鱼汤,吹了吹,递到沈扶玉嘴边,“尝尝咸不咸。”
鱼汤熬得浓郁鲜美,沈扶玉尝了一口,道:“不然再放点盐?”
危楼看了他一眼,又舀了一勺自己尝了一下,被烫得呲牙咧嘴:“嘶,盐确实是放少了。”
沈扶玉被他逗笑了。
待又熬了一会儿,危楼这才把鱼汤端出来。
“外面太阳晒,午饭就从屋里吃呗。”危楼把鱼汤端出来放到桌子上,询问沈扶玉。
沈扶玉应了一声,没什么异议。
“哎,”沈扶玉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鱼汤,你熬了多少?”
几乎是一瞬间,危楼明白了他的想法:“你要给徐家送去?”
“是,”沈扶玉道,“借着这个由头,可以进他家看一看。”
“行,那你自己看着盛,算了,还是本尊来吧,烫到你就不好了。”他说完,才发现沈扶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危楼,你拿我当小孩子吗?”沈扶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又不是垂髫小儿,还能把自己烫到不成?
危楼理直气壮道:“我的仙君,再怎么精细也不为过。”
沈扶玉:“……”
……
沈扶玉和危楼叩响徐家的门时,正好是徐三娇来开的门。
看见来人,她明显愣了一下:“你们……”
“您好,”沈扶玉温声道,“我们是来拜访你们的。”
屋里传来妇女的询问声:“三娇,谁啊?”
徐三娇方才回过神,局促地给沈扶玉点了下头,方才回过头给屋里的人喊:“娘,是新来的邻居。”
“唵?”她娘一边疑惑着走来一边嘀咕着,“这个点来干嘛,怕不是要借什么东西……”
她拉开门,站在门口,并无几分要邀请沈扶玉两人进去坐坐的意思:“您二位这是……”
她的目光在危楼端着的碗中点了一下,愈发认定这两人是有求于自己。
“其实没什么事,”出乎意料地,危楼先笑着开了口,“就是我们夫妻俩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吧,平日里要下地干活,不太放心家妻一人在家,他可能会无聊,就想着和您交流交流。这是中午刚熬的鱼汤,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笑纳。”
徐母一怔:“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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