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你是为了保护百姓才封剑的。”似乎是见沈扶玉迟迟不开口,草乌又添了这么一句。
为了保护别人封剑,却被人趁虚而入当作名利的踏板,不怨吗?
沈扶玉沉吟了片刻,倏地又躺回了床铺,他看着长长的屋梁,声音平和又淡然。
“爱我者为我落泪,恨我者落井下石,不过世人的爱恨之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这话说得……草乌从地铺上坐起身,偏头看向他。
“这是无情道,”沈扶玉也偏过了头,撑着脑袋看他,道,“怀大爱,却无情。”
所以无情道常出飞升的仙人。
原来如此,草乌了然:“你修成了?”
“没有。”出乎意料地,沈扶玉回答得很干脆。
草乌:“……”
他疑惑地看着沈扶玉,不知沈扶玉究竟是想说什么。
沈扶玉眨了眨眼睛,即便是在黑夜,他的眼睛也很明亮,他说:“因为那个下雨天我去救你了呀。”
“这不算大爱吗?”草乌平静地问他。
沈扶玉抿了下唇,淡笑着摇了摇头。
“不算。因为当时我察觉到你有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你,而是担心你,”沈扶玉说,“那会儿我以为你是哑巴,以为我交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好友。”
毕竟他每次给草乌打招呼草乌都会看他一眼,没事的时候还喜欢躲在门后或者窗户后偷看他练剑。
草乌:“……”
“修无情道的人,心里是没有特殊之人的,所有人对他们而言都是平等的。那天下雨,我一担心你,我就知道我修不成了。”沈扶玉把手臂交叠在床沿,下巴垫在上面,改成趴着看他,他的黑发在床沿垂落下去,一晃一晃的。
草乌静静地看着他,他也无声地看着草乌。
良久,还是草乌先收回了目光。
沈扶玉以为他要睡了,于是也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还没有入梦,便听见草乌淡淡地开了口:“我的爹娘都是郎中。”
草乌不知道他睡没睡,他猜测沈扶玉没睡,因为沈扶玉睡着的呼吸声不是这样的。
“那会儿我家在京城开了个药肆,”草乌缓缓地说着,“前些年,起义军战乱得紧,再加上连年大旱,我爹我娘偶尔会行义医,或者施粥。”
“有一次,一个从外面逃难来的灾民求他们救救他的儿子。我爹我娘看了,发现对方整条手臂都被斩断了,不知他们是从哪里跑来的,这个人已经卒昏了。再加上常年饥饿,对方的身体状况本身就很差。”
“能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对方一直声泪俱下地哀求我爹娘,不住地磕头,只求一试。我爹娘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说到这儿,草乌停了很久,他看着漆黑的屋里,恍惚间总感觉又回到了那天叫他此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我爹娘努力了一天一夜,还是无力回天。那小孩就这么渐渐没了气息。”
“至此,我爹娘甚至想着给他家些许银两,安顿一下也好。不曾想对方倏地发了疯,一边叫喊着‘你们不是名医吗为什么治不好’,一边抽出了刀,将我爹娘全部杀死。”
“偌大的药肆只剩了我一人,平常接受我爹娘布施与治疗的人,冲入药铺,大肆抢劫。”
草乌说着说着,又平静了下来,他问沈扶玉:“沈扶玉,你说,这能不怨吗?”
沈扶玉没有回答他,也是过了一会儿,沈扶玉说:“草乌,睡吧。”
草乌知道这件事问沈扶玉要个答案也是为难他,他偏过了头,眼泪落入枕头间,过去的好多年间他都是这般落泪入睡的。
一觉醒来,他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说过般平静。
草乌照旧倒腾他的草药、下山采购、做饭洗衣,沈扶玉还是一如既往地练着他的剑法。
那次草乌看了眼他的剑法,沈扶玉以为他是好奇,便主动给他道:“我之前灵力很强,剑气也是依托灵力,由此,当时很多人都挨不过我一剑。然后两年前我就在想,若是不靠灵力,只靠我的剑气呢?若是我的敌人和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呢?”
草乌见他想分享他的剑招,便顺着他问:“所以你站在水里练剑是?”
“你看。”沈扶玉抽出清月剑,一跃而起,剑尖点在水面上,震起无数水滴。
沈扶玉的剑招很快,几道身影间,清月剑上就沾满了无数水滴,滴滴分明。
水波荡漾。
沈扶玉可惜地看着水面:“还是没法全部接住。”
草乌懂他的意思了,有些震惊:“你要把震起来的水滴全部接住?”
“是,”沈扶玉坦坦荡荡地承认,“而且它们震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接住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
这怎么可能……
草乌哑然,却没说什么打击他的话,他想,怪不得沈扶玉练了两年还没成功呢。
日子就这么一晃又过去了几个月。
又到一年的秋末,这回他俩当真是认识了足足两年了。
草屋给沈扶玉带了一碗甜水,回来的时候沈扶玉正抱剑站在门口等他,看见草乌,沈扶玉咧嘴一笑:“草乌,你要不要去看我跟别人的对决啊?”
草乌一愣,还以为是又有人来趁人之危,想踩着沈扶玉去拿名号。但看沈扶玉的表情又不像。
草乌点了点头,出于好心,他道:“那些人趁你之危落井下石,妄图踩着你来扬名立万,本就是投机取巧之人,你也不用太过于放在心上。”
闻言,沈扶玉一笑:“那我就当你是去答应陪我去了?”
草乌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沈扶玉带着他御剑飞行,草乌第一次经历这个,下意识攥紧了沈扶玉的衣襟,怕掉下来。他比沈扶玉还高些,这样一来,他就看见沈扶玉乌黑的发顶,以及发旋。
连头发丝都好看。
草乌没由来想,这般天之骄子,被人围着叫嚷着对决时,肯定难过了吧。
事态比草乌想得还要糟糕。
沈扶玉落地的地方是个演武场,他们去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
“这……”草乌下意识看向沈扶玉。
沈扶玉踩着清月剑不紧不慢地落了下去。
人群一看见他,顿时躁动了起来:“沈扶玉!”
“真是沈扶玉啊!”
“沈扶玉,你居然还敢挑战我们?”
“好罢,这次一定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沈仙君,你想先从谁开始啊?”
人声嘈杂,草乌只零星地听清楚了这几句。很糟糕,但是又有些不一样,他看着沈扶玉,又愣又懵。
沈扶玉只是把他送去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安全地方,道:“我比完,就来找你,你千万别乱跑。”
“你!”草乌一句话没说完,沈扶玉就御剑飞去了演武场的最中央。
“一起来吧,”沈扶玉拿着清月剑,阳光落在剑尖上,刺眼的光一一指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一起上。”
闻言,人群先是安静了一下,旋即爆发出巨大的嘲弄声:“沈扶玉,你疯了不成?”
“笑死啦,沈仙君,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可是封剑了?”
“沈扶玉,你可是我们在场每一个人的手下败将,还一起上……”
“口出狂言!”
面对如此声音,沈扶玉丝毫不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不敢?”
“你都敢,我们如何不敢?”
“就是啊,只怕你到时候千万不要求饶才是!”
沈扶玉勾起一抹笑容:“那好,开始吧。”
难得地,草乌也有些许紧张,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百十个人一拥而上,阵法、长剑、刀……各种各样的法器纷纷朝向了站在中间的沈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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