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么可怕,你连跟我住一间酒店都不愿意。”他死死摁着受过伤的膝盖,“贺峤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也有感觉我也知道疼,你对我稍微好点儿行不行?”
贺峤起初还想着随他怎么说,跟他保持沉默到底,谁曾想一听这话手脚都酸得发抖,倒吸一口气颤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对你好?”
“我——”
“你懂不懂什么叫避嫌,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既然有女朋友了,就应该定下心来好好对她,总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花言巧语把别人骗得团团转你觉得很有趣吗?”
这话太重了,方邵扬感觉有人在用拳头擂自己的心脏,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谁?王可彧?早就跟你说了我没碰过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信过吗?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我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人渣,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看不到我的改变?”
第74章 我可以不去找你
声嘶力竭地吼完,方邵扬眼眶全红,满脑子都是不甘心、冤枉,和不知道该拿贺峤怎么办才好的无助。
然而贺峤再度沉默了。
这种沉默似乎是无止境的,代表着无法挽回的隔阂和消磨不尽的反感。这种沉默是在过去的一次次伤害和失望里积攒下来的,像火山爆发过后彻底冷却的岩浆,堆积在山口,永远不会消失。
方邵扬词语尽空,胸膛一直在剧烈起伏。反复调整好呼吸后,他把手机从半湿的风衣里掏出来,翻到某个界面扔去后排。
“你自己看吧,这是她给我发的短信。”
手机就在旁边亮着莹莹的光,贺峤却一动不动,直到熄屏的前一刻才微微侧头。几行字还没读完,心底已经是一片澄明,只是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跟她之间一直都很清楚,就是朋友。她发那些照片给你只是担心我的安全,想逼我跟她一起离开临江。”方邵扬头微偏,肩膀沉下去,只留给贺峤一个模糊的背影,“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在你心里早就坏得没救了,多骗你一次少骗你一次对你来说没什么本质区别。”
明明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就能求证、能解释的事情,他们两人却都讳莫如深,一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是害怕说出来对方也不在意,害怕解释也是徒劳。
贺峤抬起头,嘴唇掀了掀,可忽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还是说“我太蠢了,把你想得太坏了”?都是假话。重来一次恐怕自己还是会信,现在知道真相了心里也并没有觉得幸好,因为他们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像方邵扬说的,没什么本质区别。
但方邵扬一直等着,执拗地透过后视镜望着他,想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不用安慰,更不用说对不起,一句“原来你没骗我”足矣。
可贺峤就是不肯说。
等了许久许久,方邵扬颤抖着吸了口气,径直下车拉上行李大步离开。贺峤心一紧,想开口叫他可是已经迟了,他走得太快。
司机匆忙踩灭烟跑回来:“老板您朋友他怎么走了?这儿离市区还远着呐,走回去不得走到天亮啊?”
路灯下,斜斜的雨丝,平直的公路上年轻气盛的背影。
贺峤脑海中浮现从前那次吵架,他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地下车走了,然后等着自己去接他。
方邵扬这人性格就这样,哪怕喜欢你喜欢到能把这条命给你,碰上恼火的事依旧易燃易爆炸,动不动就生气。尤其在贺峤面前,他顶喜欢生气。以前是有恃无恐,现在是太在乎。
更巧合的是这次他依然没带走手机。
贺峤把他的手机攥到手里,垂眸看着,心想,总算他还晓得给自己留个台阶下。
“开车吧。”
“不管他了?”司机有些诧异。
“你先开。”
贺峤握着手机,握得都烫了还是没有松开,可是这回并没有等到什么外卖电话。
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在希尔顿门口。司机下车帮他把行李搬到电梯间,约定明早八点准时在楼下见,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进房间换过衣服,把打湿的外套挂好,墙上的钟刚好走到12点。贺峤想了又想,终于带着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下楼,到前台问:“你好,请问今晚有没有一个叫方邵扬的人入住。”
前台态度很好,立马低头帮他查,可惜两分钟后抿着嘴摇了摇头:“抱歉客人,暂时没有您说的这个人。”
贺峤怔了怔,抬头看向前台背后那一整排的时钟,少顷,微微颔首:“知道了,谢谢。”
走开几步,又转身回去,“这部手机寄存在你们这儿,如果有个叫方邵扬的人来开房,麻烦你们帮我转交给他。”
这种事在酒店也不算少见,举手之劳而已。前台撕下一张便签递给他:“那劳驾您写一下您朋友的名字。”
贺峤接过纸跟笔,久违地写下了方邵扬三个字。
雨一夜未停。
第二天七点不到他就醒了。满屋潮湿气息,即使不开窗也能轻易感觉到。走出酒店,路人有的穿着雨衣骑车赶路,有的行色匆匆打伞上班。
司机老易很准时,八点差五分已经在酒店大门口等着了。看见贺峤出来他赶紧迎上去:“贺老板早。欸老板,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是昨天夜里打雷把你吵醒了吧?九安这鬼天气就是烦人得很,一天恨不得打雷扯闪好几回……”
车门打开,贺峤却没有坐进去,反而在短暂的静止后转身往回走:“稍等我几分钟,我回去拿件东西。”
前台已经换班了,一位男士朝他微笑点头:“您好。”
“你好我想问——”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已经看见键盘旁的那部手机,上面还原封不动地贴着那张便签。
“您想问什么?”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墙上的钟。
八点。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忙碌中度过。见下游分销商,谈生意,签合同,选址看场地,拜访当地消检的人,一直忙到夜里近十点才从请客的包厢里脱身。
合作伙伴将他送到餐厅门口:“没开车吧,要不要我送送你?”
贺峤婉拒好意:“总公司给我安排了司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那行,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
“呵,早班机。赶紧回去休息吧,改天咱们临江见。”
正握手道别,司机老易已经把车开到跟前了,小跑过来替他拎包拿衣服。
“贺总,直接回酒店吗?”
“嗯。”
他把眼镜取下来,疲惫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老易从后视镜窥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找他聊天,一路上安安静静开自己的车。
这两年九安已经算是在提速发展了,以前更差,出了三环全是荒地。现在当地政府在大力发展旅游经济,周边建成了野生动物园,市中心还建了知名游乐园、大型商贸中心等等。
行驶到soho附近,车速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堵死。
“可能咱们得堵一会儿,您不着急吧。”
贺峤睁开眼。
“这儿啊离使馆区特别近,旁边又是酒吧街又是KTV,越到晚上越热闹,一个星期堵七天。”
刚把车窗降下来一条缝,外面的嘈杂声浪马上轰进来,老易赶紧又给关上了。
外面灯红酒绿,年轻朋友、谈生意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贺峤静默坐着,视线不经意地看向窗外,不多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邵扬?
—
深夜,声色犬马的街。
消失了整整24个小时的方邵扬出现在一家纯K门口,跟几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站在一起。他换了身短夹克,背微驼,满身是黑夜洗涤不去的醉意。
旁边凑近不知说了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他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旁边几个人,自己也咬住一根,点烟的时候双手拢起来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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