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把段远江说得哑口无言。姐弟俩默然半晌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姐,我这一向做梦老梦见怀业,心里隐隐约约的不踏实。要不下周我还是再出国去找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怎么险的山里失了踪,总要有块骨头留下吧?”
要是方怀业还在,局势就会瞬间逆转。
这一年他们就是怀惴着这样的希望在找人。段远江自不必说,国内国外全是他在跑,几个月下来鞋都跑废了几双,段玉虹也没闲着,出钱、托关系都是她在办。
“远江,我也早想让你再跑一趟。”她起身拿来一张名片,“前段时间我跟一个老同学见了一面,他有些门路。你这次出去可以联络他,兴许找到的希望会大一些。记住,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好,你就在国内等消息吧姐。”
房门开了又合,吱呀关起一室的寂静。看着弟弟离开的方向,段玉虹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门外离开的段远江走得很慢,昏暗灯光下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的黑体英文散开是名字,聚在一起却成了自己侄子的脸。
怀业啊怀业,你到底是死是活,知不知道有人鸠占鹊巢?哪怕你真死了,假如在天有灵,也不该把方家几代基业白白便宜了那个外人。方邵扬……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许久许久,怨恨的人影终于消失在走廊。
而另一边的荣信大楼十二层,贺峤正对着这张与方怀业神似的脸,久久未曾挪开目光。
他看的自然是方邵扬,从没想过这是任何人的弟弟,一次也没有。对他们来说,方怀业早就在意外中身亡,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只此一次,过时不候。”贺峤说。
“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吗?”
“我现在愿意。”
幽深的双眼望了一会儿后,方邵扬忽然翻身将人压到沙发上,俯身很用力地吻下来。不仅用力,这个吻还很急促,连呼吸的余地都没留给他。
捏住肩膀的手越来越紧,像是很急切地要试验出什么,可是吻得再深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邵扬……”贺峤闭着眼睛浅浅地抽气,还没开始就有些意乱情深,“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喜欢你。”
肩膀的力道陡然消失。
睁开眼,方邵扬在他身上发愣。
“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他侧开脸。
“你说你喜欢我?”脸被蓦地正过来,两人直直地四目相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彼此的脸,“这话是认真的吗。”
静静的,贺峤把下颏点了点。
方邵扬的眼神又像蒙了层雾,轻易看不清他的内心。可这次或许是距离太近,贺峤凝眸细看,发现那不是雾,是邵扬的眼睛潮了。
“我也喜欢峤哥。”方邵扬硬是将头挤进他的颈窝。
“再说一遍。”
“邵扬也喜欢峤哥,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一边重复,方邵扬一边掐着脖子吻他,两只手去解他的皮带跟裤链。外套脱掉以后贺峤迎合着这个仓促的吻,内心忌惮那种躲避不开的疼,于是就绕到后面想替自己扩一下,可手腕却被猝不及防捉住。
“不用,今晚我帮你就好。”
“为什么?”
“不想让你疼。”
方邵扬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
松软的沙发上,贺峤屈着膝,把这个说喜欢他的人囚禁在自己身体里。邵扬趴在里面双手扶着身旁的膝盖,表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没有半点敷衍或者不耐烦。
“嗯……嗯……哈……”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腿面,贺峤低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紧绷,眼睫被潮涌逼得轻轻颤动着。快要结束的时候方邵扬皱紧眉看向他,见他这样沉溺地闭着眼把自己完全交出去,霎那间心脏被一股自我厌恶攫住了。
片刻的失神后,他再度低下头去。
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在想,要是那天晚上坦白一切就好了。如果真能在感到自我厌恶的那一刻坦诚,或许后来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就在这种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相处中,秋天的尾巴已经抓不住。
“不会吧。”来国际部开会的邢律师惊讶不已,“人家邵扬都已经是副总了,孙冠林还训他跟训儿子似的,真把自己当他爸了?”
“嗨,爱之深责之切。”孙冠林助理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别看我们家老孙现在训得狠,整个集团上上下下六千多口人加起来,最疼邵扬的恐怕就数他了。当初的升迁表决会上要不是他坐阵力挺,这个副总头衔不定戴在谁脑袋上呢。”
“你这话就夸张了吧。再不济他还有个亲爸呢,干爹再疼能比亲爸还疼?”
助理听得嘁了一声,嘴里的青梅核吐出来,饶有深意地看了邢大状一眼:“等着瞧吧,谁亲谁疏有时候还真跟血缘没关系。”
门户大开的办公室里,严厉的声音隔老久都能听见:“今晚这顿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少在这儿给我找借口。”
“不去,说了我不会喝酒。”一听就知道,方邵扬又在撇嘴。
叩叩叩!桌子敲得震天响。
“不会就给我练!”
“哎呀……”
“哎呀个屁!”
强行把人带去赴酒局的结果就是,孙冠林的高血压差点气得当场发作。
人家给他倒酒,他洒半杯。人家给他敬酒,他抿一口。人家问他为什么不喝,他居然说:“家里管得严,老婆不让喝。”
好家伙。
听得孙冠林气血上涌。
不过在场一众长辈倒也并不介意,反而笑着调侃年轻人:“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心可野着呢,别说成家了,恋爱都谈不过三个月!”
“要么张总你怎么大器晚成呢?人家邵扬成家早心定得也早,这不,年纪轻轻就已经要接他爸的班了。”
如今方邵扬听到的大多是这种好话,已经懂得淡然处之。没多久手机响了,他起身:“对不起叔叔伯伯们,我出去接个电话,这个……”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查岗!”
“没出息。”孙冠林斜了眼他的背影,“来来来,咱们喝咱们的。”
嗯,要是查岗就好了,方邵扬求之不得。
可惜贺峤从不过问他的私事。
“今晚我回自己家,明天陪我妈去医院做个体检,跟你说一声。”
“喔。”
“喔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说明天带我去打网球吗,你是不是又忘了。”
就知道是为这件事不满。
“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忘过。”贺峤说,“体检是上午,下午网球照旧。”
“这还差不多。”雨过天晴,方邵扬压低声音哄骗,“打完了就在那儿睡午觉吧,我想看你穿运动短裙。”
“方邵扬。”马上收到警告,“你脑子里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
“想你啊,尤其是穿裙子的你。”
“你——”
“挂了挂了,老孙头叫我!”
最近一个月他在学网球。虽然家里已经改造出一个篮球场,但贺峤不喜欢这项运动,他一个人玩也觉得没意思,选来选去就选中了网球。
临江最高档的网球俱乐部其实就那一两个,来来去去都是熟人。那天下午三点,刘晟也约了帮朋友去那儿玩,不巧撞见了他们俩。
远远地看见贺峤,朋友杵杵刘晟:“看见老相好不去打个招呼?”
“要去你去,我烦着呢。”刘晟低头玩手机。
“你烦什么?”
“你说要是有个人天天跟你屁股后面打转,可你一叫他他就跑,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喜欢你呗,见到你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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