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山现在还太嫩,干股只是空头支票,短期内无处兑现。荣信就不同了,我给你的股份那可是真金白银,最快明年最晚后年,荣信一旦上市你就能套现走人,我连期权成熟期限都不给你加。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以荣信现在的体量,只要哪天进入二级市场,高管手里的期权就会变成上亿钞票。这个诱惑太大了,以贝山的家底根本给不起,方怀业有信心对方一定会心动。
果然,钟子明将手里的合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推开杯子问:“如果我真的跳槽过来,方总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方怀业向后松松一靠,“你来了以后先做一件事:囤货。贝山下一台爆款机用什么芯片、什么面板、什么音响,多少货荣信都照单全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无货可用。”
“吃得下?”
“不是爆款么?有的是销路。”他似笑非笑地反问,“电视行业又没有秘密,他们做什么荣信就一比一复制,用相同的原材料打造一台一模一样的爆款出来,并且工期更短、定金更低,市场会不买账?”
说的好听叫复制,说得难听就叫山寨。
“方总我要提醒你,这么做的风险可不小。压库存是一方面,如果不能如期交货可是要赔付消费者违约金的。”
一人事小,十人事大,预约人数越多越不是小数目。
不过方怀业显然不以为意。他不在乎暂时的库存积压,他认为荣信玩得起、玩得转,该害怕的是羽翼未丰的贝山,一旦掐死供应链这一脉,拖垮对手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密谈许久,直到下一场会开始前钟子明才起身告辞。
“等等。”
他回头。方怀业坐在原处,微仰下巴看着门口的他,表面客气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倨傲:“钟总监,刚刚有个问题忘了问你。既然你说贝山的老板对你有知遇之恩,想必你们一定见过面吧。”
钟子明似乎并不意外,颔首:“当然。”
“他怎么称呼?”
“外国名字,说了您也记不住。”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不过有件事估计您还不知道,贝山的老板不是一位,是两位。”
“夫妻店?”
“不,上阵父子兵。”
—
中元节那天贺家去扫墓祭祖,一路上父母都在责备贺峤。
“瘦成这样还不肯回家住,家里阿姨保姆都是打小就照顾你的,难道不比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省心?”
“我平时要加班,回去晚了影响你们休息。”
“少来这套,成天就知道用这些话糊弄我。”贺母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做什么我向来不管,可你总要把身体照顾好呀,三十好几的人了既不成家又不生孩子——”
“咳咳!”贺父赶紧打断。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贺峤缓缓转头,望向外面那些卖菊花香供的。贺父跟贺母对视一眼,唯有无声叹息。
一路再无话。
毕竟不是清明,来扫墓的不多。到东区随父母一道祭完祖,贺峤又独自去了西区。
西区是新开发的,墓穴大多空置,埋在地下的人去世时间也还不长。他脚程慢,又不赶时间,身后无论老人还是小孩都陆续越过他,步伐匆匆地往前走。
山间空气清凉,灌入肺里把走热的身体也降温了。四周笼罩着薄薄一层湿雾,跟山下的燥热酷晒完全是两个世界。
走到某座墓前,他缓步停驻。
不出所料,墓碑上那张和蔼的笑脸被厚厚的灰尘跟落叶遮盖。他随身没带任何东西,只能蹲下来徒手拨开落叶,对着邵宁烛的照片笑了笑。
“伯母,这么久才来看你,不怪我吧。”
照片太旧了,人还停留在年轻时的花容月貌,他看得心底微痛,慢慢移开视线看向山下的路。
“清明节的时候我就想来,可惜身体出了点毛病,在家静养了好几周。后来听培元说方家的人也没来,那就好,我猜你也不想见他们。”
“我最近挺好的,一个人住少了很多烦心事,就是每次出差需要把悟空寄养在宠物店。”说到悟空,他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下次我把它带来给你看看。它长高好多,吃得也多,很会调皮捣蛋。”
“不过……”笑意还没抵达眼底就又消失,“不过我没有把它照顾好。前段时间带它下楼散步,有个小朋友想摸它,结果被它身上的疤吓得踢了它两脚。小朋友也是无心的……我跟它说过不难看,它不信,总是去舔那块疤,饭也不肯好好吃……”
说着说着,他眼前渐渐起了雾:“伯母,狗也会有心事吗?我带它去住院打针,什么检查都做了,它就是不肯好起来。”
想到病得站不直的悟空,贺峤轻轻吸气,再慢慢呼出来,气息仍旧是颤抖的。半晌,他方才靠近墓碑,轻声细语地坦白:“伯母,我知道你最关心什么,可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很惭愧,伯母……我没有去找过他,也不想去找他,不想见他。你能体谅我的吧?”
不远处的槐树后,有个原本朝这边走来的黑色身影倏然顿足,险些就暴露在贺峤眼前。
但也只是险些。
把这些肺腑之言说完以后,贺峤靠着墓碑久久无言,不知过了多久才将花束摆好、将照片擦拭得纤尘不染,起身往山下走去。
他一离开,那个黑色身影也在墓前短暂驻足,旋即不动声色地尾随他下了山。
贺家的车已经在山脚下等候良久。
上车后回望云雾缭绕的寂静山间,贺峤只觉得心底空落落一片,什么也没有抓紧,什么也没能倾诉。那些积压在心头的、久久不能释怀的东西在枯骨上生了根,发了芽,拼命掠夺这副身躯里本就所剩无几的养分。
而那些回忆,无论是平淡温馨的还是痛苦不堪的,都像是由他的心血所滋养,日也看夜也看,却碰不得动不得,想要连根拔起只唯恐尸骨无存。
不去想了,交给时间吧。
他靠着窗闭上眼,错过了一路夕阳云霞,也错过了后视镜里紧跟不放的,车里的那双眼。
回城后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市区的繁华热闹冲淡了几分寂寥的感觉。打电话给宠物医院,得知今天还是不能去接悟空,他忽然更不愿意回到自己那个冷清的家。
独自开车到以前常去的那间spur,里面还是那样人头攒动乐声震耳。
“贺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泊车的服务生还记得他,“您换车了?”
保时捷换成了奔驰。
空间密闭,闷得很。进去以后他靠在椅子里撑着额,背后的鼓点浸到身体里,觉得不舒服,索性一口气点了好几种酒,烈的柔和的都有。
黄汤接连下肚,胃里很快灼烧起来,不过反复吐了几轮后就疼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从卫生间出来坐回吧台,酒保又往他面前推了杯酒,“那边那位请您喝的。”
他回头,醉眼迷离地淡淡一扫,把想来搭讪的人一颗小心脏勾得砰砰直跳,很快壮着胆子热络地贴过来:“一个人?”
他一言不发地仰脖喝酒。
“别喝闷酒啊,我陪你。”
来人起了捡尸的心思,一杯一杯地灌他。没多久他就倒在对方怀里,被半搂半抱着从后门低调离开。
后面是条暗巷,白天有酒吧的人往里搬货,晚上就只剩醉鬼跟野鸳鸯了。
还没到角落贺峤的胃就翻江倒海,难受地弓起身喘气。助兴的小瓶子凑到鼻下时他隐约有意识,过程中也试图挣扎过,最终还是吸进一口,被人反身摁到墙上。
心率加速,上身泛红,头晕目眩,不过预想中的手并没有摸上来。
就在拉链被碰到的前一秒,身后那个男的忽然被人拎着后领猛地扔开。
“滚。”
看文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感情这种事受伤越重越难忘,但贺峤并不是还想跟方邵扬在一起,这个能分清吧。另外,怎么会有人觉得方邵扬跟王可彧睡过?文里没这么写啊,他坏也还没坏到这种地步。而且他东山再起是靠自己,后文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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