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背后传来一声含混的冷笑,“谁稀罕。”
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了,就算哪天真的出人头地又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只想让罪魁祸首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阿姨走了你就这样自暴自弃,难道她泉下有知心里能安?”
看见他胡渣冒头的凌厉下颏,盯着他血丝密布的眼睛,恍惚间贺峤几乎想不起以前的他是怎样的神采飞扬。
方邵扬却始终把脸侧着,似乎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我的事你少管。”
“方邵扬!”
就像以前一样,每次生他气或者警告他的时候贺峤就会叫他的全名。方邵扬听得后背痉挛般抽动一瞬,连同心口一起疼得不能呼吸。
“带烟了吗?”他口气缓和下来。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贺峤还是妥协了。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
拿到烟他又说:“打火机。”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抽烟,动作很不熟练,点了好几次才点燃,之后就将打火机收进了兜里。
房间恢复沉寂。
呛人的烟味在他指间弥漫开来。
贺峤不自觉紧了紧眉:“方邵扬,你才二十四岁,别为了那种事去坐牢。”
太蠢了。
方邵扬似乎听得很烦躁,把没抽两口的烟掐了扔到一旁:“贺峤你烦不烦。”
这种口气太陌生,以至于贺峤第一时间几乎没有听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烦不烦!”他耸然起身,“叫你别管我的事听不懂人话?已经让你滚了还眼巴巴地凑上来,是不是还对我念念不忘?”
贺峤脸色陡然苍白如纸:“方邵扬你……”
“我什么,我说得不对?要不是对我念念不忘你来这儿干什么。”尽管眼下两片灰青,他的眼神却锐利无比,脸上浮现浓浓的讥讽。
曾经阳光洒脱的男生完全变了,变得穷凶极恶,不惜用最狠的词语去羞辱喜欢的人。方邵扬站在那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狠厉开口:“我告诉你贺峤,任何人都没资格管我的事,你也一样。伤害过我妈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管他是谁!”
“不惜用暴力的手段?”
“对!如果你跟他们站在一起,那我连你也不会放过。”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方邵扬,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贺峤声音发颤。
“现在认识也还不晚。”方邵扬牢牢地盯着他,看着他深深被刺痛的神情,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贺峤,你也真够蠢的。”
贺峤蓦然凝眸。
凌厉的目光直直望到他心底,像是把他的一切想法完全看穿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过你吧。实话告诉你,每次碰你我都觉得恶心。”
“别说了!”他身体蓦地一震。
“不止恶心,每次碰你我都想吐,捏着鼻子我都操不下——”
啪!
他抬手重重打了方邵扬一巴掌,谁知右手却被方邵扬轻轻松松地抓住:“听不下去了?本来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的,谁知道你这么贱,都知道我吃药的事还来见我。贺峤你给我听好了,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喜欢?”他偏头啐了一口,“一天、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贺峤被他决绝的神色定在那儿,五脏六腑都灼烧般疼起来,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跟反感,浑身一动也不能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说呢?”方邵扬往前一凑,捏住他的下巴残忍直述,“你跟方怀业他们一样,那种高高在上的嘴脸真让我恶心。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像你这种人还不照样被我耍得团团转。”
“方邵扬!”贺峤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骗我?”
“是你自己要信的我有什么办法,我逼你了吗?”他的每句话都冷血到了极点,刀子一样割断本就脆弱的神经,“既然说破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电脑里那些视频我早就看过。”
贺峤惊怵地看着他,方邵扬却冷眼旁观他的表情:“在医院给你修电脑的那天晚上我就看过,拍得不错,这么好的教材我怎么能不跟着学?”甚至下一秒还伸手拨了一下他的耳垂,“这儿是你的敏感带,他一亲你就受不了了,我说得对不对?”
视频……
跟前男友拍的那些,存在电脑里的……
原来就连这件事都是假的,就连仅存的那点温存都是从他的隐私里偷窥来的。贺峤终于崩溃,拼命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别碰我……”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方邵扬冷笑着起身,从笼子里把悟空倒提着拿出来,“蠢得无可救药,就跟这条狗一样蠢,哄一哄就凑上来。”接着他把狗扔到地上:“这玩意儿我不养了,谁爱养谁养。”
天色已近黄昏,浓浓的阴影袭在他脸上,表情模糊不清。
悟空不明白小主人这是怎么了,吓得在贺峤脚边缩成一团,嘴里发出极低极细的呜咽声。贺峤低头看着它,想去把它抱起来浑身力气却早已被抽干。
“你要不要?”方邵扬笑了下,“你不要我就把它从楼上扔下去,死了更好。”话音刚落就提着它的后颈往阳台走。
“方邵扬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养它当初为什么要捡它回来?”
“我他妈也想问这句话!”他转身把狗往地上一放,满脸狰狞暴戾,“不想养为什么要生?不爱我妈为什么要骗她?谁来告诉我答案?!”
眼泪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淌遍全脸,贺峤视线模糊地盯着方邵扬:“是啊……不爱我你为什么要来骗我?”
“因为你欠 操!”方邵扬大声朝他怒吼,“是个男的你就往上贴,我不利用你利用谁?还来管我的事……这么想当菩萨就去庙里当,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脏了我的眼睛!”
贺峤气得眼前发黑,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砸,全身如坠冰窟:“你对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一句真话?”
“半句也没有,骗你我过瘾得很!”斩钉截铁地答完,他拉开抽屉扔过来几页纸,“离婚协议拿走,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上面连名字都签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用的生日那支笔。贺峤把协议捡起来,强行稳住晃动的身形,咬紧牙关快步走出去。可从床尾到门口的路竟然那么长,那么难走,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绞,终于到门外时后背已经浸透冷汗。
砰——
房门被人决绝甩上,力气大得墙壁仿佛都在晃。
贺峤也跟着晃。
天旋地转间他伸手倚住墙,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扯断了,是眷恋还是回忆,真说不清。
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脚步跌跌撞撞,人也渐行渐远,走廊慢慢寂静得如同真空。
方邵扬脱力般靠坐在门后,闭着眼,缓慢地摩挲兜里那枚打火机。
走了就好。
走了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第40章 你教会我何谓爱
强撑着一口气走出方家,一出门贺峤就险些跌倒,幸好周培元及时把他扶住,“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只是劝劝他吗,怎么搞成这样?”
贺峤迟缓地摇了摇头,感觉被人扒过皮抽过筋,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走吧。”
“走?”
“嗯……”
再也不回来了。
开车前周培元不放心,回头担忧地看着他:“真没事?要不要去趟医院,你现在脸色比病人还差。”
上回受刺激以后他胃炎复发,在家养了近一周还在吐,这回看情形又要大病一场。早知道见一面就要他少半条命,今天这趟说什么也不该来。
“我没事。”贺峤闭着眼睛,头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表情虽然是沉静的,内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
上一篇:过海
下一篇:影帝的隐婚男妻甜炸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