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没太听明白,以为是许卫东怕他嫌借住在别人家不太自在,连忙站起来给许卫东盛汤,“没有的事,许叔。现在日子也挺好的,我很知足。”
一向话多的许愿不搭腔,垂眼,用筷子将碗里的饭菜翻来覆去,心煎似火烤,两面都烧得糊了。
许愿去厨房帮着洗碗的时候,原曜去了厕所。
许愿趁机问他爸,“原曜妈妈知道么?”
许卫东沉思一阵,说:“应该还没通知你姜瑶阿姨,但原配有权利知情。再说了,没定下来的事,可不能给家属胡说的!”
许愿默默腹诽,什么嘛。我也算家属的。
整个元旦三天的假期,许愿和原曜配合防疫需求,没太出门,于岚贞也少见地在家休息了两天,变着花样给两个孩子做饭。
除了顾远航送来的金枪鱼石锅拌饭,于岚贞还准备了玉米羹、小煎鸡,专门订了个披萨,这桌上菜品中外结合,引得顾远航赖在许愿家不愿意走。
沙盘也是闻着味儿了,趁他妈回娘家探亲,也亮了绿码进屋,一边搓手一边流口水,说:“愿哥你家伙食开得也太好了,快赶上阿航哥哥家了!”
许愿揪他耳朵在门口笑,“社区都让别串门了,你还瞎窜!”
沙盘笑嘻嘻地抱他腰。
“愿哥,愿哥我好久没和你玩儿了,你高三这么忙,我都不敢打扰你……”
原曜在旁边正看书呢,见这情形,一怔,拎着人后脖颈,把人弄开。
沙盘懵逼了,许愿赶紧说,“你撒娇就撒娇,别动手动脚。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啊?”
整片家属院的小孩都知道,顾远航家好吃的最多,因为有个心灵手巧的妈。
这一天,于岚贞充当一回“顾远航妈妈”,好吃好喝,把几个小孩儿招待了个够。
吃饭的时候,许愿去关客厅半掩的窗户,回头问沙盘,“怎么没见着小虎?他没跟你一块儿么,平时不都是你的小跟班。”
“他呀,”沙盘扒一口石锅拌饭,舔嘴角饭粒,“他妈从外省回来了,还说是休假,半个月呢。”
“这样啊。”
许愿的目光不自在地从原曜脸上划过。
后者平静、淡漠。
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原曜给许愿翻了一套理综的题出来,说趁着岚姨在旁边监督,得教教许愿一些解题的思路。
为了方便两个儿子一起做题,于岚贞特意在客厅铺了一层雪白羊毛毯,这毯子是有一年许卫东去新疆出任务带回来的,说是阿富汗进口,于岚贞气得不行,说你买个什么带回来不行,非得带张毯子!
后来许卫东又去了新疆,回来待一把英吉沙小刀,说老婆给你防身用。
于岚贞哭笑不得。
这一天,许愿光着脚踩在羊毛毯上,舒服得不得了。
客厅里的窗帘被拉开了,阳光自窗外落进来,晒得羊毛毯暖烘烘的。
对于这座南方阴冷的城市来说,大晴天在冬日更显难能可贵。
休息时间,原曜放了部纪录片叫《蓝色星球》。卧室里开着投影仪,这是从主卧拿过来的,家里人都忙,投影仪上蒙一层灰。
许愿穿着袜子坐在床上,听原曜给他讲海洋。
原曜说,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没有发明罗盘。
许愿问,那迷失方向怎么办?
原曜捏他耳朵,说维京人的导航是鲸鱼和星星。我喜欢水,也好奇海洋没有被发掘的那百分之九十。他还说他喜欢水,是因为每当□□潜入水里,水面之上的噪音再也打扰不了他。人在那时候,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许愿想象原曜未来在探索船上出海的样子,想象被风惊起的波涛。
他想起老年古巴渔夫,还有那条巨大的马林鱼。那是个失败的勇者,但他想要原曜成为站在高处的那个成功者。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和原曜去一趟海边。
“你想过毕业旅行没?”
许愿伸长脖子朝卧室外看一眼,于岚贞还在睡午觉,便用双臂去环原曜的肩颈,温热的吐息如小蛇缠绕而上,“我们一起吧。”
“去哪儿?”
“海边。三亚怎么样?”
“嗯。”
确定好毕业旅行之约,许愿打起十分精神、百分干劲。他得暂时烦恼抛至脑后,搞好现当下的事情。
等一集纪录片播完,两个人又回了茶几边。
许愿趴在茶几上看题,听原曜以一种和别人说话时不会有的温柔语调讲题,看原曜游戏建模般的脸,越看越觉得是在梦里。
他也那么睡着了。
直到于岚贞午觉睡醒,从主卧里出来,原曜才摇醒他,“许愿。”
“嗯……啊,啊。”许愿揉眼睛,完了又瘫在茶几边,“妈你去哪儿?”
“我出去买菜,”于岚贞低头穿鞋,戴好口罩、护目镜,全副武装,“你们两个晚上想吃点儿什么?”
许愿大喊:“都行!”
“糖醋排骨吧,岚姨,”原曜鲜少地提要求,“还有回锅肉。”
“那简单,我的拿手菜。”于岚贞给他们挥手,小拇指翘成兰花指,看上去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嗯,”原曜盖上笔帽起身,“麻烦岚姨了。”
他又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还回头招呼许愿,“许愿你过来,我再给你找一套题。”
于岚贞还未关上门,一听他这么说,连忙称赞,“对对对,小原你就是要这么监督他。愿愿你要跟着学,别让人小原浪费时间。”
许愿马上跟过去,“知道了妈,快去吧。”
一进了卧室门,原曜反手给门上了锁,检查一眼拉上的厚实窗帘,拽过许愿手腕,脚尖强势地勾开许愿的脚踝。
许愿站不稳,往身后大床倒去。
原曜曲起膝盖,气息不稳,以身体做棉被,覆了上去。
两个人双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现在还是白天,许愿不太习惯这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感觉,紧张得手脚僵硬,缓了几秒,才反手抱住原曜的背脊,以为他是想接吻了,慌乱地去亲原曜的嘴。
原曜却不为所动,放弃腿部支撑身体的力量,整个人趴在许愿的身上。
许愿听见他心跳得厉害。
扑通扑通,鹅卵石被扔进平静的湖泊。
“怎么了?”
许愿只得摸他的后脑勺,像顺小狗毛毛,手法轻柔,当真是在哄人。
他不会是知道了吧?
“我心里慌……”
原曜憋闷,脸埋在他颈窝里,“我喘不上气,又说不出来。”
“慌什么,”许愿故作轻松,才想起来常言道父子心连心,拍拍他背,“怕一诊考试?还是觉得痴心错付了?”
“都不是。”
原曜亲他眼角,摊开的掌心贴上许愿的脸颊,蹭了蹭他,道:“只是最近都睡不好。”
“你就是容易想太多,”许愿说,“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
看着成熟稳重,其实原曜也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少年人。
一听许愿说出去玩儿,眼底放光,头从许愿胸膛前抬起来,“去哪儿?”
“去空港公园吧。”许愿捏他鼻尖。
十分钟后,原曜和许愿换好衣服。
原曜背了个甩在屁股上的挎包,装了好几盒冰箱里冰镇好的饮料,上身一件冲锋衣,拉链拉到领口顶端,微微扬着下巴,眼神挑衅,远看还是初见时那般模样。
他被许愿拽着衣袖,偷偷摸摸地往门口走。
恰巧于岚贞才从社区临时卖菜点回来,拎着排骨、猪肉,冲两个一股脑往外跑的孩子尖嗓子喊:“你们两个去哪儿!”
“出去玩!”许愿鞋带跑散了,停下来系。
他系完又跑,这回换原曜拽着他的袖子。
今天天气好,阳光透过家属院茂密的树荫落成光斑,下棋子似的,在外套上连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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