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面色凝重:“看看他的嘴。”
法医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拿镊子伸进死者的口中,随后从里面夹出一根纤维,展示给容铮看:“估计又是那东西。”他咧嘴苦笑了一下,“卫生巾,还是用过的卫生巾。”
旁边的刑警感觉有些恶心,干呕了两下,白着脸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东西,又不是随手可以得来的。”
法医扬了扬眉:“那就是你们的工作了。”
他转向容铮:“他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高明,上次用502胶水粘贴,这次直接用线缝,把这个‘人’做得更像人。”他眯起眼睛,说,“给我一种感觉。”
容铮扭头问:“什么感觉?”
“他不是奔着杀人。”法医摸着下巴,仰头望着眼前的大树,“杀人只是一个手段,重要的是其他的。”
一旁的刑警:“其他的什么?做成个吊死鬼吓人?”
法医摇头:“不知道。总是有意义的,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夜晚的林子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沉默的忙碌着,脸色凝重,汗流浃背,空气里好像充溢着某种沉重,难以解释的诡异,和血腥味尸体腐烂的臭味搅和成一团。
容铮深吸一口气,感觉那种粘稠的东西顺着呼吸道充溢到浑身的每个毛孔。
“他还会再回来,而且这次时间会更短。”容铮眯起眼睛,圆圆的月亮把树林的叶子边缘照的隐隐发白。
“这孙子。”那刑警骂了一声,拍拍膝盖站起身,然后焦躁地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林,阴郁地骂道:“变态。”
两个月前,警方接到校方报案,一名在树林里晨跑的体育生,发现了一具尸体,据报警电话描述目击者认为有人在树林上吊自杀。然而附近民警到达现场后,才发现这是他们从警以来接触最诡异的尸体。
死者在天气回暖的初春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裤,且遗体离地面的高度为两米七四,但现场并没有找到梯子一类可供踩踏的物体。初步推测死者爬上树,然后从树枝上跳下来自杀,可就在警方勘察现场的时候,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那名死者的右脚从天而降。
一个月后,又一具同样的尸体被发现吊在树林里。
两名死者均为学校的男性学生,尸检发现,尸体无一例外把手臂和腿截走了一部分,然后用剩下的尸块拼凑成整体,用棉衣棉裤装起来,再吊在树上。
一时间校园内谣言四起,人人自危,各种邪教、巫毒娃娃、鬼怪传说、生化实验都冒了出来,市里连夜成立了专案组侦破此案,但无论是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还是寻找目击者都没有线索,案件侦破毫无进展,陷入了困局。
更让人担忧的是,大量证据显示,凶手还会再次作案。
警方和校方在此期间都安排了大量的警力人力物力去保障学生们的安全,然而两周后,受害人依旧再次出现,学生们的恐慌终于到达极点,对警方和学校的不满抵触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开始不服从校方的宵禁安排。
本地学生统统跑回了家,其他学生要不去校外的网吧,要不就去住旅馆,学校一下变得空空荡荡。
两天后的早上,容铮匆匆走进校园,学校保卫处处长王伟鹏正两腿搭在桌上,端着杯茶在电脑上看电视剧,一听见敲门声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赶紧把电源关了,起身去开门,结果发现是公-安局的,又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么早啊,才七点,学生都还没上课呢……瞧你这大高个,我让让……”王伟鹏让开门,抬头看了容铮一眼,吓了一跳,“哟,小容,你这是通宵了吧。”
容铮双眼通红,脸色异常苍白,身上一股汗水发酵后的酸臭味,早就没了一个月前的意气风发,显然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
这个帅气的年轻警-察,刚升职就遇上了这样诡异的重案,王伟鹏想了想,突然感到了同病相怜,起身从冰箱里翻出罐红牛递给他。
“谢谢。”容铮没急着喝,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资料递给王伟鹏,“这是你们要的资料。”
“这次麻烦大啰。”王伟鹏不紧不慢翻着卷宗,用一种格外消沉的语气说,“家长学生闹翻天了,老师也觉得不安全,我们这边压力很大,我这个处长做了十九年了,从老校区到新校区,就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看样子,我是没办法做到第二十年了。”
容铮沉默喝着饮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一个相框,王伟鹏知道他并没有看相片,只是和自己一样心烦意乱。
挫败感,巨大的挫败感。
一个案件最关键的是犯罪动机,是为了复仇,为了感情,为了钱财,为了性,为了宗教……但这个案子里的动机,仿佛蒙了一层纱,警方把所有可能性猜了个遍,但始终也搞不清楚这个人为什么作案。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多久没有睡觉了?”
容铮揉着眼睛,嗓音有些沙哑地说:“刚来的路上才趴了一会儿。”
王伟鹏叹了口气:“都不容易。”他扫了一眼卷宗上的照片,难免感到有些不寒而栗,随口说:“这是国外电影里的那种连环变态杀人犯吧?”
容铮皱紧眉,没有作声。
王伟鹏突然来了兴趣:“这种案子,是不是要做什么犯罪心理画像?我看电视剧里,那些犯罪心理专家,只要看一眼卷宗和现场,就能得知凶手的身高年纪职业,甚至连凶手被捕后的穿着也能猜的十分准确。”他看向容铮,试探性地问,“你们有做画像吗?”
容铮表情木然地和他对视,沉默地捏着手里的易拉罐,罐子发出“啪噹啪噹”的声响。
没有得到回答,王伟鹏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埋头看向手里的案宗。
这次的死者叫做王展,男,十九岁,服装系大二学生,本地人,父母常年在外工作,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因为长相帅气身材高大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警方调查走访了其生前的社会关系及家属,并未发现可疑人员。
案发当天,王展没有出现在下午四点十分的课堂上,由于当时还是白天,而且缺课并不罕见,因此并未引起老师的注意,有学生反映在下午二点在学校后门见过王展,当时他正在校外买奶茶。警方查访附近店面的监控,发现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在一家叫做“碎星”的精品店,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三分。
“这个碎星有问题吗?”王伟鹏边问边把桌上的中华烟盒递给容铮。
“店里的服务员都是勤工俭学的女学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老板在城里一家洗浴中心,不具备作案时间。”容铮摇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用烟头点了点资料,“监控里显示,王展在逛完这家精品店后,就去了公路对面的夜市,凶手应该是在夜市里碰见了王展,然后把王展带走。”
王伟鹏点烟的动作一滞,愕然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王伟鹏有些头疼,这个新校址刚建不久,后门的商业街还没有规划,附近的农民就聚集在后门外的一个荒坡,推着手推车朝学生们兜售食品,学校屡禁不止,后来干脆放任自流,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小夜市,如果真是夜市里出了问题,那就百分之百学校的责任。
王伟鹏懊恼地说:“这个夜市前两年赶过几次,但没用,那些农民和我们打游击战,我们人一去,他们全跑了,后来领导开会,说是安几个监控,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容铮一愣,忽然站起身。
……
……
现场发现的三道轮印经确认,确实来自校园外一处建筑工地,离学校车程五分钟的距离,但属于私人住宅,没有安装监控,也没有人看见有陌生人进入。不过根据残留的轮印痕迹,发现了凶手进入树林的入口,公路外一处围墙上,发现了攀爬的痕迹,墙面还有残留的血迹以及半枚鞋印,经对比辨认,鞋印和抛尸现场鞋印相一致。
和前两起案件一样,凶手都是从后面袭击了受害人——用硬物将受害人击昏,控制住受害人行动,再用绳子将死者勒死。杀死受害人后,凶手花费大量时间处理死者遗体。他先放血再将内脏切除,有可能是为了方便移动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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