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喜欢, 下次直接过来, 咱们还有别的好东西。”
话音一落, 顾添起身, 谢悯刚站起来却被男子叫住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谢悯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可能吧。”
两个人走出马路上了车, 谢悯一转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开了七八分钟,顾添松了口气。
“没人跟着咱们。刚才那人是认出你了?”
“认出了也没事, 反正不会认为我是警察。”
顾添一愣,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 被毒贩子认出来,然后谢悯淡定认为对方不会认为他是警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之前他们见面的时候至少也算同一大类。
违法乱纪不是好人……
“你以前难道是卧底?”
谢悯嗯了一声,打开了天窗,海潮的声音涌了过来,车子越来越快,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大。
远处的海面上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谢悯把车子沿着斜坡开到了海滩上停下。
他拿着纸巾盒走到车前,抓了一把纸巾擦干净了引擎盖,自己爬了上去坐下来,顾添跟着他坐在了旁边。
远处高空的烟花越来越多,不再是凌乱散落而是造型多变,有玫瑰,有白鹤,有鲸鱼,有轮船……
“每年新历年倒计时,望北岛一南一北的两大城市都会举办烟花秀,只是逸林从天黑就开始放,位置正好是在市局正对面的地方,你无论在家还是在办公室都能看见。望北市穷一点,提前十分钟开始,不过赶上了,规模可能没逸林大,至少有的看。”
顾添以为会错过今年的倒数仪式,他来逸林七年,真的是一次都没错过,要么在破案加班,要么刚临检完回到办公室,要么临检的场所刚好能看见。
这七年他身边一起看过烟花秀的人有过很多,唯一不变的是叶锐,今年连叶锐都变了。
变成了一个过去从不认识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片陌生的海滩迎接完全陌生的新一年。
远处的烟花在高空绽放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0。
紧接着:9;
“许个愿吧,就当迷信。”谢悯说完闭上了眼睛,朝着变幻的数字嘴唇微动。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高空中绽放出了无数造型不同,颜色各异的花朵。
一朵挨着一朵紧密相连,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环:“O”
“新年快乐,顾队。”
“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为什么要来逸林?你做卧底没破的案子?就当是我刚才许的新年愿望,我要看看灵不灵。”
“顾队,这么耍无赖可不好。”谢悯笑着说,不过他还是小小的满足了顾添这个愿望。
“五年前,海东市经侦支队接到了一份匿名举报,举报对象是海东一个大型公司。这个企业注册地在海东,成立超过三十年,年年都是纳税先进,业务遍布全国,掌门人平时不接受媒体采访十分低调。没有谁会认为这个企业有问题。但是举报得太有理有据,且涉案太广,不得不重视。”
“这样的企业如果成为了黑色产业的白手套,表面上确实不容易被发现。”虽然逸林经侦刑侦没有分家,但是顾添经手过的经济案并不多,这跟望北岛曾经穷得叮当响不无关系,但顾添的理论知识十分扎实,谢悯一说他就猜到了内里门道。
“对,上面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所以并没有置之不理。但是明面的调查仅仅因为一份举报就开展,不仅师出无名而且很可能打草惊蛇。所以上面牵头,派出了几个同志打入内部。”
“调查开展得很不顺利,但是也确实发现了符合举报所言的蛛丝马迹,后来派了包括我在内的一批人去,待了两年吧,证据拿到不少,人也抓了不少,不过最后被他们跑了。”
“他们?”顾添敏锐抓住了关键点。
“对,一对孪生兄弟,这个信息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家庭状况非常保密,这些都是我们随着调查展开,才发现的。”
“两兄弟不是我国国籍吧?要不然咱们的户籍系统不是成摆设了?”
谢悯一笑,没有对这个问题做正面答复。
“所以,你们是怀疑,他们会利用逸林成为经济特区的便利,改头换面卷土重来?所以你来了这里?”
“之前是怀疑,通过各种分析理论支持,我来这差不多一年多了吧,后来找到了一些证据,还记得小哑巴吗?还有高升平。”
“当然记得……”
专案组分析,望北岛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海域宽广,直通公海,和陆地上的边境线不同,管理起来并不能严防死守,所以他们的不法勾当利用海上交通工具很容易达成。
从病床上下来没多久的谢悯,请命来到了望北调查,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个犯罪集团了解得更深。
查了很久,摸了很多地方,发现了高升平的公司,细查之后发现很符合那个集团的行事做派。
九月初某个半夜,他开车再一次偷偷去了东面的仓库,碰到了再平常不过的卸货。
只是这次从本应该密封的集装箱里,跑下来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用谢悯说,顾添都猜到了是谁。
小哑巴当时藏在集装箱里跟着运输车抵达了云升物流的仓库,搬运工开始卸货,他找准空档,从箱子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书包,借着夜色的掩盖跑了。
正常情况下,集装箱从对方港口上锁发出,到达本地港口,经过海关全封闭查验后会再次上锁,直到抵达收货方仓库才会用特殊工具破锁。
这中间是不会打开随便任由其他人出入,所以小哑巴能躲进去,本身就说明云升物流这趟装运存在很大的问题。
而一个出现在海运过程中的孩子,身上可能背负着巨大的隐情。
谢悯开车一路跟着他,小哑巴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市区,找了个街心花园睡了一觉,第二天抱着书包走进了路边的手机店,他包里是几部崭新的手机。
卖了钱,他买了一部二手手机,然后去了城中村,找小广告,办了一套,然后租到了一处房子。
谢悯全程跟着看,目击他做了所有的事情,为了更加便利的盯梢小哑巴,他搬到了小哑巴附近的城中村。
小哑巴警觉性非常强,谢悯怕适得其反,跟了不少日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小哑巴顺理成章相识。
同样,小哑巴也并不知道谢悯的存在。
再一次跟踪中,谢悯发现小哑巴被另外一个男人跟上了,本以为是绝佳的出手挽救,然后顺利成章相识的机会,没想到……
“没想到,小哑巴出昏招跑去抢劫,然后又被我们撞上了对吧?”
后面的事情,谢悯不说,顾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你认为小哑巴是个突破口?”
“举报人罗列的数条罪状中,被我们核实的一条是: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不是犯罪集团吗?”顾添哑然,现在犯罪集团挣钱的路子都这么广了,拐卖人口都成赢利点了?
谢悯摇了摇头:“跟咱们传统意义理解的拐卖人口不太一样。他们并不是拐去卖给指定的某个人,女孩子和长的漂亮的男孩子送到境外逼迫他们从事不法经营。普通点的男孩,培养成打手,苦力……”
“这些孩子基本年龄在8到13岁之间,懵懂无知,很好掌控。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即使成年了,有能力了也不会想到脱离。”
顾添明白了当时小哑巴的反应,他能在被对方的人跟上后,想到去抢劫把自己送进监狱,已经算是聪明之举。
但是他不敢举报,不敢吐露一星半点关于他曾经做过的任何事情。
“他们涉毒了?”顾添问。
谢悯叹了口气,这一条当年他还没来得及拿到足够多的证据,就差点殒命深山老林。
天空露出鱼肚白,两个人在引擎盖上坐了一整夜,清晨带着咸味的海风比半夜刮得大了些,谢悯搓了搓手臂,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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