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快穿](68)
那女孩穿着软底鞋,走路没什么声音。但……但她刚刚看时,后面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街道上有人来、有人往,一派正常的景象。陶梓勉强镇定下心绪,脚步难免有些乱了,听起来……听起来就像是有回音,有人踩着她的脚步跟在后面一样。她每走几步就转头看一眼,虽然什么都没发现,却还是越来越胆战心惊,到最后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逃命般一路小跑着抵达了租住的地方楼下。
身份卡……身份卡……
她贴在门上,手忙脚乱地在手包里翻着。包里塞了太多乱七八糟的零碎物件,一时间怎么都找不到那张小小的卡片。她翻找一会,便抬头看看周围,莫名的恐惧让她的唇色都有些发白了。
不远处景观树的影子里,男人手里拿着一颗随意捡起的小石子,轻轻抛了抛。全息投影将他背后的景物投映到了身前,让他从正面看起来就像是个轮廓略有些扭曲、高度透明的影子。他一只手的食指与拇指张开,带动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小机械绷紧了上面的皮筋,另一只手再将其缓缓地拉开——
陶梓终于找到了身份卡。她松了口气,赶紧将卡片凑到感应区上。验证通过的“滴”声响起同时,随着风声和“砰”的爆裂声,距离她最近的那盏路灯爆开了。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在女人压抑不住爆发出来的尖叫中,Monster露出了一点恶劣的笑容,转瞬间变成了无聊的神色。他将最后一颗石子放在以前无聊时随手做的“弹弓”上,用这能够打碎强化玻璃的武器,对准了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女人的头颅。
他的手很稳,目光中也没有一丝犹豫。但直到陶梓拉开门、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楼道内,他也没有松手。听着踉跄的脚步声逐渐升高、远去,他歪了歪头,移动手臂,将最远处的那盏路灯熄灭了。
阴影里面传来了低低的一笑。
“不会这么简单的……”
第66章 融合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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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掌用力收紧, 掐住脆弱的喉管, 皮肤底下血管的跳动在压迫下很快鲜明起来。
他双膝分跪在身下躯体的两侧, 紧压着柔韧的腰肢, 抑制住一切的挣扎。
带着笑意的乌黑瞳孔逐渐扩散,微微张开的嘴唇染上了紫色,仿佛是受到寒冷侵袭。但从与他接触的地方, 体温还在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他觉得很舒服, 并且想要更多。他想要俯身下去,像饮下杯中酒那样饮尽这身躯中盛满的生命——已完全落入他掌控的生命。
但是……
不行。
他的手从那纤细的脖颈上放开了。在梦中,他突然醒悟了过来:这是梦境。
只是他分不清是他自己在做梦,还是他陷入了别人的梦中。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谁——是自觉规束、以至于变得有些无趣的那一个,还是放纵任性、却无法平息焦躁的那一个?
他放开手,感觉自己落入了水中。浅浅的水淹过了他大半个身体, 他嗅到了水生物特有的微妙腥气,同时在嘴唇上尝到了海水的咸涩。压制者与被压制者的身份颠倒了过来,此刻他身在下方, 另一个身躯真切的重量压着他,一双冰凉的手正在他肩膀和胸口试探性地摸索。那下面紧贴着皮肤的触感……他的手向下摸去, 触碰到了细密光滑的鳞片, 以及绸缎般薄而柔软的鳍。
压着他的人笑了起来。轻细婉转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快乐的, 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昂扬起来。滑溜得像是裹满了粘液的鱼尾在水波中轻轻摆动, 漫不经心地躲避着他想要贴上去仔细抚摸的手, 实际效果却更像是撩拨,也让腰腹间紧贴着互相磨蹭的感觉变得更加分明。他的手沿着这条尾巴流畅优美的轮廓线滑动,逆向上行,鳞片的边缘刮过他的掌心,在腰部随着线条收窄,逐渐过渡为了触感细腻的肌肤。
压着他的人稍稍撑起了身子,让他们原本贴在一起的身体间出现了空隙,允许他的手滑向内侧。
水生物湿滑的体表。鳞片变得细小且柔软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了几天前被他打翻在厨房地上的那罐蜂蜜。玻璃裂开了,粘稠、香甜的蜜液从缝隙中缓缓流淌出来,黏住了他的手指,一路流淌到手腕下面。那是日落时分,那一天最后的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细小灰尘如同听不分明的私语,在空气中飘摇浮动,视野中的一切都被光线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色。
碎片将他的手割破了,指尖上渗出了一滴血。他将那根手指放入口中,吮去了那一滴变得甜美的血液。
随着呼吸将整个肺部灌满的,蜂蜜和阳光的香气……
水面剧烈地一晃。他抬起头来,目光凝聚,似乎直到这一刻才看清了位于上方的那张面孔。
深琥珀色、宛如蜜糖的虹膜。甜美的。泛出薄薄红晕的双颊。甜美的。微张着却不肯发出声音的嘴唇。甜美的。眼神涣散了焦距、茫然失神的模样。甜美的……
发丝的颜色则是夜色般的漆黑。发梢如同柔软的水流,落在肩膀上又往下流淌。眼角边那道湿润的痕迹,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抑或仅仅是溅上去的水滴。他吻过了,品尝过了,却尝不出来。
手掌底下触摸到的轮廓,不知何时从尾巴变成了双腿……分跪在他的身体两侧,就像他在梦境的最初曾经做过的一样。紧绷着、压抑着。不规律地晃动着。
那些冰凉的手指在他的咽喉上游走,抚摸过因为焦渴而不住上下滑动的喉结,似乎正考虑着也要同样地掐住他的脖颈、夺走他的呼吸。最后,它们终究没有仿照他,做出那种残暴的行为,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比咽喉甚至更脆弱敏感的部位被缠住、绞紧,用另一种方式让他确确实实地感到了窒息。
周围异常地安静。没有哭泣般带着鼻音的轻喘,也没有仿佛身体内部正在燃烧的灼热呼吸。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有水声,水波起伏和搅动的声音,持续不断地细碎地响着……他与那双眼睛长久地对视,在被电流和明光切割得片片破碎的视野中,一秒钟也不舍得移开。
他不记得……见过“他”。
却好像能够认出“他”。
他抬起手,水滴从湿漉漉的皮肤上坠落,想去触碰“他”的脸。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原本藏在水下深处的、海底怪物狰狞的腕足,也同时抬出水面,朝那个象牙雕琢般洁白的身躯上缠绕了上去。黑色的……漫无边际的潮水将他淹没……漫无边际的冰冷的等待……和海水一样苦涩的眼泪……
他抬起手,这个无头无尾的梦境就结束了。
林珩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浴缸里,后背因为这个不舒服的姿势而僵硬得发痛。浴缸里的水已经冷透,朦胧的热气也早就凝结了,飘荡在空气中的只有沐浴液的香氛。过了一会,林珩慢慢地坐起来,他脑海中晃动着的还是梦中的画面,盯着水底下的某处看了一会,心情复杂地从水中抬起手,抹了把脸。
他和Monster以往总是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完成交接,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睡醒起来就换了人的情况。Monster这次反常的安静,林珩感觉到他像是醒着,却没有来分享他的感知、也没有出声给他添乱,只是浮在意识海表面漫无目的地漂着。
林珩镇定地拔掉浴缸的塞子,拧开热水重新洗了个澡,顺便处理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他穿衣服擦头发的时候从浴室的百叶窗看出去,发现外面的天空还是黑漆漆的,觉得更不对劲了。出去后看了眼日历,属于Monster的那份上确实没有增加新的记号——他连半天都没有过完,就把身体的控制权还了回来。
反常。林珩心中一跳,开始到处找手机。他从Monster敞开的卧室门口经过,往客厅的方向走了几步后猛地一顿:房间里……有人……?
刚才余光一瞥的影像,从门口只能看到一部分的床上似乎有个人影,用蜷缩的姿势安静地睡着。黑发,身材清瘦……看起来,很像是他之前梦中的人。
林珩退回去,将半掩着的房门推开:那张床单皱起、有些凌乱的床铺中央,只有他的手机放在那里。他心中疑惑渐增,走过去把手机拿了起来,弯腰再起身时,又好像有个白色的影子从视线边缘晃了过去。
回头看时,房间角落空无一人。林珩皱起了眉。只是错觉……么?
连在手机数据接口上的转换器,他认出来是Monster以前做着玩的东西。林珩按下按键、等待开机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自动出现文字的备忘录。移门上的血迹。白皙脖颈刺目的掐痕。路灯破碎时飞溅的玻璃……最后一个画面的颜色很暗,不知为何,林珩下意识就觉得那是在漆黑幽深的海底。浑身白色的人影被底色衬托得异常明显,这画面只持续了什么细节都来不及看清的一瞬,却已足够在他心中引出不悦和排斥的情绪。
这是……Monster刚才掌控身体时的记忆?还有……
林珩拿着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若有所思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太多的反常了。
他此前从来只会记得自己的经历,而不像Monster那样,既可以持续地停留在意识表层共享他的知觉,也可以在沉睡醒来后接受他的记忆。他们也从来没有去过海底……他想到了在湖边注视着人鱼沉入水中时,浮现出来的那种“好像忘记了什么”的感觉。
人鱼。这个意象出现在脑海中后,随即跟着浮现出来的场景就不太对了。林珩以往从来都能很轻易地克制自己,现在自制力却有点失控,他费了点功夫才转移注意,没让身体隐约的蠢蠢欲动继续发展壮大。他看着手机的屏幕亮起来,这次附带而来的记忆是声音:粗糙、生硬的电子音,居然也会毫无道理地显得熟悉。
“我还想回去。”那声音低低地说。
林珩仿佛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响了一下。秒针归零、停住时的声音。倒计时结束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吗?”他低声地自言自语道,其实是在问Monster。Monster没有回答他,像在和他生气似地往海里沉了一点。林珩并不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微妙地领会了这举动的含义,无声地笑了笑——Monster于是又浮上来,传来了一道“语气”有点暴躁的意识波动:‘你笑什么?’
林珩恢复了面无表情。“随便笑笑。”他说,晃了晃顺利开机、之后毫无异状的手机,又戳了戳画面静止不变的屏幕——他比Monster更有耐心等待,不过也一样有那种手上非得做点动作才舒服的习惯。Monster轻哼了一声。‘我能看到他。’他突然说。
林珩的动作顿了顿。“直接看到吗?”他问,“不用你那个‘眼镜’?”
‘放着不动的时候就能——他还在睡。’Monster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细微的得意。林珩“唔”了一声,“在我床上?”他问。
Monster不吭声了。林珩低下头,继续戳屏幕。“我开始接收到你的记忆了。”他仿佛不经意地问,“你要不要试试看影响我控制身体?”
Monster还是没吭声。林珩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争夺的力量。等待片刻后,他又笑了一下。“看来不行啊。”他低声说,“这是不是说明……不是我们之间的界限在变模糊,而是我正在融合你?”
‘你做梦去吧。’Monster说,随即怒气冲冲地再度沉了下去。林珩继续玩了会手机,试着对它说话或在备忘录上打字,都没得到回应,便把它放到充电器上,道过“晚安”后,关掉了房间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