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秦军又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击败赵军和韩军的?秦公别是为了保全颜面,故意蒙骗我们吧?”
嬴渠梁道:“此战的结果不久便会传遍天下,说谎对寡人而言并无好处,反而会让寡人声名扫地。”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寡人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那人闻言,愈发咄咄逼人:“那秦公不妨与我们说说,秦国究竟是如何击败韩赵联军的?不是我小瞧秦国,依照秦国如今的国力,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韩军和赵军……即便是你们先君秦穆公在世,只怕也办不到!”
这人言辞虽然不客气,但他的质疑合情合理。
其余许多士子们亦想知道答案,因此,他们并没有出言制止这位“刺头”的诘问。
嬴渠梁皱起了眉,但依旧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回答了这名士子的话。
“数百年前,又有谁能想到,强大的晋国会被韩赵魏三家瓜分?诸君既然不曾深入了解过我秦国,我秦国的兵力和潜力,诸君又从何得知?”
若秦国国力强大,嬴渠梁作为秦国国君,只需等着他国人才主动来投。
然而眼下,秦国国力孱弱,其余各国对秦国的鄙夷根深蒂固。士子们在游历诸国时,通商也会撇开秦国,只因在许多人的印象中,秦人与夷狄无异,是一群野蛮之人。
秦国不断地被边缘化,得不到发展,在这群强并列的大争之世,等待秦国的就只有消亡一途。
作为嬴秦子孙,嬴渠梁不能坐视这一切发生,他既接过了秦国的担子,便要负起应有的责任来;作为一名秦人,他亦不愿看到“秦”的国名消失在舆图上。
因此,嬴渠梁重金求贤,想要改变秦国的现状。他要努力地消除这些士子们对秦国的偏见,好让一些人为秦国所用。
即便有一部分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而来,他也不能直接回怼。
否则,他前脚发布《求贤令》招纳贤才入秦,后脚就出言不逊将人给怼跑了,传出去后,更没有贤才愿意入秦了。
景监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若不是他们秦国国力弱小,这些人又怎敢对国君这般出言不逊?
秦公今日所受之辱,亦令他们倍感屈辱!
国力弱小,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会被六国之人瞧不起。
这时,景监身边的公子虔突然动了。
景监见公子虔满脸怒色地朝着嬴渠梁走过去,赶忙拦住了他。
“君上今日的诸班隐忍,皆是为了秦国的长远发展。公子此时上前,君上先前所受之辱便前功尽弃了。”
“难道要让我在一边看着他们继续无礼地质问我秦国国君么?”嬴虔冷冷地道。
于私,他是嬴渠梁的兄弟,见不得嬴渠梁这般委曲求全。于公,他是秦国公子,怎能眼见着旁人对秦国国君无礼而无动于衷?
景监道:“这些士子虽无礼,言辞间却无出格之处,君上能够应付得来。”
嬴虔心中仍然满腹不甘:“这些人可敢对魏王如此,又可敢这般质疑齐王?”
景监叹道:“若我秦国此时有魏国与齐国的国力,我们又何须如此被动……”
嬴虔闻言,恨声道:“待我秦国强盛之日,我定要让这些对我秦国出言不逊之人后悔!”
“你们这般热闹,可否加寡……我一个啊?”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目光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名身着玄色衣衫的中年人,在一批身穿精良甲胄的锐士的护卫下,来到了求贤大会的会场。
当他步入会场中后,他身后的锐士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个会场。
一名身披战甲,目光锐利的将领护卫在他的身边。
这中年人今日穿着一身寻常秦国宗室子弟的衣裳,但却没有人会将他当做一名普通人。
他那久居上位而养出来的一身气度,令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颤了颤。
此时,他就像是进入了自家地盘一般,信步闲庭,漫不经心。
周围的士子们却因为他这个不速之客而大惊失色。
“你……你究竟是何人?秦公,我们千里迢迢入秦,为强秦出谋划策,你就是这般对待我们的吗?你居然派人将我们包围起来,你这是想做什么?”
嬴稷似笑非笑道:“分明是你们质疑我秦国的实力,寡……我才将我大秦锐士带出来,让你们亲自瞧一瞧,怎么说得好像我大秦在欺负你们似的!”
他一侧头,对着身边的白起使了个眼色。白起得令后,立马一挥手,命人将两名被五花大绑的俘虏带了上来。
“方才是谁说,不相信我秦军能够打败韩军和赵军的?你们且看看,这二人,是不是韩国将领和赵国将领?”
韩国主将和赵国主将被秦兵押着,跪倒在嬴渠梁和列国士子的面前。他们似乎也倍觉羞耻,低垂着头,不肯让人看到他们的正脸。
可他们在韩国和赵国本就是公众人物,此次这批入秦士子中,有不少见过他们。
即使他们侧过头去,这些士子依然认出了他们。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韩军和赵军……当真被秦军打败了?
他们不愿相信此事,可看着狼狈跪倒在他们面前的韩国主将和赵国主将,他们不得不承认,此事的确是事实。
周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一些人看着周围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大秦锐士,想起他们方才对嬴渠梁的种种无礼之处,他们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嬴稷收起他面上那漫不经心的表情,神色阴鸷地道:“日后,你们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我秦国国君,你们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谁要是质疑我秦国国君,先问问我答不答应,我身后的大秦锐士答不答应!”
仿佛在应和他的话一般,他身边的大秦锐士们,一个个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
这是来自大秦虎狼之师的怒吼声,这声音,令在场的士子们生出了毛骨悚然之感。
嬴稷见自己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面上才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自他成为秦王以来,已经许久未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了。这些士子们的态度,着实令他生气!
嬴稷向来不是个喜欢受委屈的人,他既然身在此处,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老祖宗受这份委屈!
嬴稷来到嬴渠梁面前,对陷入了怔愣之中的嬴渠梁行了一个晚辈礼:“秦小子稷①,见过君上!”
第5章
已到耳顺之年的嬴稷,却对年轻的嬴渠梁行了晚辈礼,且还以谦恭的口吻自称“秦小子稷”,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秦国大臣们的目光来回在嬴渠梁和嬴稷的身上扫视,似乎在思考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场的他国士子们,也在消化着他们刚刚得到的庞大信息。
有这么一个插曲在,这场求贤大会自然是举办不下去了。
嬴渠梁急于弄明白,嬴稷和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秦兵是怎么回事儿。
其余各国的士子们,在看到气势汹汹的大秦锐士时,也表示他们需要冷静冷静。
嬴渠梁见状,索性亲自出面推迟了这场求贤大会。
“寡人知道,在座的诸位,恐怕一时难以接受韩赵联军被我秦军打败的事实。这样吧,寡人给诸位一些适应时间。”
“三日过后,寡人会重新举办求贤大会,对诸位扫榻相迎。届时,诸位有什么疑惑,寡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现在,嬴渠梁要优先处理与嬴稷有关之事,以及与赵成侯和韩昭侯取得联系。
韩国与赵国巴巴地派出二十万联军来攻打秦国,却遭遇大败,连韩军主将和赵军主将都被绑到了栎阳,主动权自然落在了秦国一方的手中。
是时候该向赵成侯和韩昭侯讨论一下赔偿的问题了。
这二人既然敢联手向秦国发兵,嬴渠梁自然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慢着!”
在列国士子们离去之前,嬴稷叫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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