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寡人就将此事托付给大良造了。”嬴渠梁对着卫鞅郑重地道。
卫鞅在抗击六国联军的战场上立了功,他的官位便升至了大良造,他的爵位也上升到第八级。
在卫鞅的种种表现面前,朝中没有人敢再轻视卫鞅。此时的卫鞅,完全有资格代表嬴渠梁和秦国朝廷去做某些事。
卫鞅在劝住嬴渠梁后,便挑了个时间,来到了招贤馆中。
此时的招贤馆中,有将近半数的士子都得到了秦国朝廷的任用。
招贤馆显得有几分冷清和寂寥,不复往日的热闹。
在招贤馆中,卫鞅见到了由书童抬着出来散心的孙膑。
孙膑似乎也受到了周围氛围的影响,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郁之色。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依旧驱不走自他心底升腾而起的阴寒。
察觉到身侧有人的孙膑偏过了头:“秦国的商君?”
这些天,孙膑也陆陆续续打探到了一些情况。栎阳城中的许多人,都对卫鞅推崇备至,包括那些来自后世的人。这一切,都预示着一件事:秦国正在发生的变化,似乎与卫鞅脱不了干系。
那日,孙膑在战场上也看过卫鞅的表现。作为初临战场的将领,卫鞅的表现尚可。但在孙膑看来,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仅仅凭着卫鞅的军事天分,并不足以让孙膑对他另眼相看。
至于卫鞅的其他才能,孙膑未曾亲眼见识过,不好妄自评价。
“鞅如今还未晋升至彻侯,当不得‘商君’之名。”卫鞅道。
孙膑闻言,果然对于卫鞅话语中的内容产生了些许兴趣:“彻侯?”
“秦有军功爵制,军功爵制共分为二十级,最高的一级便是彻侯。底层士兵若有能耐,也可靠着军功一点点往上爬。”
“难怪这次对战之时,秦军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意来。”
其他几国的军队若是打了胜仗,得到晋升的也唯有将领,底层的士兵最多得些钱银赏赐,断然不可能像秦国一样,还有爵位可得。
如果这就是秦国这段时间变化的根源,孙膑倒是能够理解秦国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从低谷中爬起来的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秦国为了吸引他国黔首们入秦,给予了这些黔首极为优惠的政策。为了鼓励这些黔首在战场上奋勇拼杀,秦国君臣又将这么大的诱饵吊在黔首们面前。
长此以往,士兵们会主动上阵杀敌,秦国上下都会被动员起来,成为一个为战争服务的工具,秦军也必然会变得越来越势不可挡。
孙膑越想,便越是心惊。
现在齐国和魏国的国力仍在秦国之上。两国所忌惮者,无非是来自后世的秦军。
原本齐王和魏王只要熬到后世的秦军离开,便不需再惧怕秦国。可现在,依然是如此么?
孙膑心中忽然就有些没底了。他只窥视到了秦国新政的冰山一角,却已经感受到了秦国新政的可怕之处。
若是任由秦国发展下去,在不久的将来,秦国必然会成为其余几国最大的威胁!
“大良造与秦公真是好大的手笔!”
“鞅不过是采用了此时最适合秦国的办法罢了,君上接受了鞅的谏言。”卫鞅微微一笑:“孙先生善于指挥作战,这军功爵制对于孙先生,也是极为有利的。只要孙先生在战场上立下几次大功,便可跻身权贵之列。”
“的确,在这样的制度下,只要立下战功就能得到封赏,这对于寻常人而言,的确很有吸引力,但这并非膑所求。”孙膑摇了摇头。
功名利禄,对于寻常人而言,有着无可比拟的诱惑力,但对于孙膑而言却并非如此。
如果他当真这么在乎名利,早在齐威王准备举荐他为齐国上将之时,他就不会拒绝了。
卫鞅想了想,道:“既然孙先生所在意的不是功名利禄,那么,想必孙先生在意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了,比如——辅佐齐王成就霸业,名留青史。”
孙膑直视着卫鞅。
卫鞅面上虽带着笑意,看似和善而又无害,可他却极为擅长捕捉埋藏在人心深处的欲--望。
“不错,对于膑而言,功名利禄虽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秦国有了大良造,即使没有膑,日后也能成就一番霸业。反倒是齐国,更有膑施展的余地。”
孙膑在齐国地位虽然不如齐相邹忌,也不如齐国上将军田忌,但他在齐国的朝廷中起着极为特殊的作用。在齐国,孙膑是无可替代的。
就如在秦国对于卫鞅来说无可替代一样,天下虽有数国,但真正能够让卫鞅一展所长的,却唯有秦国。
卫鞅明白了孙膑的意思,但他并不认可孙膑的话:“孙先生既然能够与邹忌和田忌合作默契,能够助齐王成就霸业,为何觉得我秦国没有你施展的余地?我秦国正缺孙先生这样的将才,为我秦国攻城略地,东出函谷。”
“依照秦国的国策,至少十年之内,秦国不会大动兵戈。即使膑愿意为秦国效力,秦国也没有膑的用武之地。”孙膑神色冷淡地道。
就算秦国君臣向他许多,十年后让他带兵打仗,给他升职加薪的机会,那又有什么用呢?
未来的事,变数太多了。这对于孙膑来说,跟空头支票没什么区别。
卫鞅被孙膑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转念一想,换了一种劝说的思路:“如果孙先生觉得我秦国不适合你,那么现在,又有哪国适合你呢?齐国已经对你心生芥蒂,你难以再回去。魏国有你的仇人庞涓在,你根本不可能考虑。燕国、韩国、赵国国君资质平庸,怎配得到先生这样的大才的效忠?楚国主弱臣强,自保尚可,想要成就一番霸业却十分困难。”
“除了我秦国之外,还有哪国适合先生?先生还想去哪儿?”
“我秦国的未来光明可期,先生只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和忍耐,便可辅佐我秦国国君大放异彩。先生为了报仇雪恨,为了实现报复已经忍耐了数年,再忍耐数年又有何妨?”
听到卫鞅的话,孙膑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齐国那边对孙膑的信任不曾动摇,孙膑的首选仍然会是齐国。只是现在,那条道路已经变得危险而又崎岖。
那么,如卫鞅所言,辅佐秦国,对他而言当真是最佳的选择吗?
孙膑对卫鞅道:“听说,秦国的新都咸阳城正在营建中,待咸阳建成之日,我再给你和秦公答案吧。”
反正他现在也无法离开秦国,秦国国君最近也用不上他,他完全可以多利用一些时间来观察和思考。
孙膑那语焉不详的回答传到嬴稷的耳中,暴脾气的嬴稷当即就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臣服或者死,对于嬴稷来说,只有这两种选择。在他的军队面前,他看重的人没有其他的选项。
其他人见状,联手拦住了他。
小嬴驷摇头晃脑地道:“稷儿,你这么急躁可不行啊。”
嬴政一针见血地道:“这次谈判,看似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实则,孙膑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现在不肯一口答应,不过是心中对于我秦国离间他和齐国,还存着些许怨气,同时,他对于秦国的未来,还存着些隐忧。这时候,曾大父若是选择对孙膑威逼利诱,只会适得其反。”
“不错。既然他说要等咸阳建成了再给我们答案,那我们等着就是。”嬴渠梁道:“我和大良造本就没打算通过一次劝说,就让孙先生真心实意为我秦国效力。孙先生最近心情不好,我们原本都做好他借机向我们撒气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然脾气这么好,这倒也算是极为难得。”
嬴稷悻悻地道:“我看,不是孙膑脾气太好了,是大父你的脾气太好了。”
不就是个将才么,居然敢在他大父面前摆这样的谱,要不是周围的人都拦着他,他肯定要给孙膑一点颜色瞧瞧。
嬴稷和嬴政虽然对待下属的方式不同,可总体来说,他们都不是会吃亏的主儿。
嬴渠梁性子这么好,这么放得下--身段,反倒让嬴稷有些担心。
他们在的时候,还能在一旁看着,不让嬴渠梁吃亏。要是他们离开了,就他家大父这性子,不得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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