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讨厌我,但是会记得我不吃辣椒。哪怕一群人都无辣不欢,也会记得给我单独在夜宵店打包一份海鲜粥。
他讨厌我,却在撞到我这个死对头躲在房间里掉眼泪的时候,没有说任何讥讽的话,反而给予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讨厌我,却对我说:“那些对你来说是过去式的成就,却是我想象中的自己的完成时。”
想到这里,蔚然忽然觉得自己不生气了——什么“被欺骗”、“自己像小丑”,其实都只是托辞而已。
说到底,他害怕的其实只有那一个点——那就是庄亦楠从头到尾,都没把他当过朋友。
但是可不能轻易和庄亦楠和好!这人忒坏,老是骗我!
于是在面上,蔚然还是保持着那种淡淡的神色。
庄亦楠再次试图和他搭话无果,心里有些沮丧,但并没有气馁,而是快速在脑海里滚动着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
忽然他灵机一动:蔚然不愿意和自己讲话,那就让别人和蔚然讲话!
不一会儿,高达在见了庄亦楠后,把蔚然领到了天台聊天。
下颌线几乎成直角的方脸男人给蔚然敬了根烟:“蔚然啊。”
老板这样“毕恭毕敬”的态度让蔚然这个打工人有些不知所措。
高达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你这么好的苗子,我们却直接把你盲拍捆来俱乐部,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有过怨恨呢?”
蔚然想了想,很诚恳地说:“我当时一门心思想去WH,肯定一下子是接受不了的。怨恨……倒不至于,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吧。”
“不过现在……可能说像是上错花轿嫁对郎一样美丽的错误吧,”蔚然微微一笑,“我们俱乐部再磨合磨合,也不一定比WH差。”
高达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庄亦楠派给自己的任务,想办法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其实,我们也知道你和小庄有些不对付。”
蔚然看了高达一眼,想反驳,但没吭声。
怎么全世界都觉得我们是死对头?
高达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万分惊讶:“但是其实,当时买你,是小庄的选择。”
蔚然瞪大了眼睛,烟灰缓缓飘落烫到了他的手,有些烫,他却仿佛没有察觉。
高达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竞价蔚然的时候是网上竞价,ECW当时的所有成员都围在庄亦楠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前。
起因只是庄亦楠说的那一句“租借来的中单回NNB二队了,我们队需要一个好中单……刚好Crown转会了,试试能不能抢到他吧。”
面上看着只是随口一说,在接下来的竞拍过程中,庄亦楠却表现得极其固执。
看着价格一路飙升,高达和俱乐部的会计苦着脸,不停地说:“算了吧,算了吧。”
“买不起了。”
“真的算了吧。”
可是整个俱乐部的成员都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不用搬大房子,我们可以不要吃好东西,可以不要请阿姨打扫卫生,可以不要好的宣发和媒体运营,但是……我们真的想要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队友。
庄亦楠甚至说:“要不我把我工资的一部分也拿来付转会费吧……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我想走得更远。”
高达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庄亦楠:“真的值得吗?”
庄亦楠轻声道:“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中单。”
最后竞价了整整44次,一千零一十五万买下的蔚然。
每一次加价都是踩着加价的底价5万5万地加,因为是真的没钱了。
所以在蔚然刚来到俱乐部,表现得疑似摆烂的时候,庄亦楠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当时怂恿俱乐部死心眼儿地把蔚然竞拍过来的人,是他。
晚上,庄亦楠回到房间。敲门前,他很害怕推开门就看到蔚然在收拾行李,说无论如何都要搬回自己房间住。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像是怕惊飞短暂停留的雀儿。
出乎他意料地,蔚然并没有像他设想的一样搬走,而是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动作自然随意,没有任何戒备心理。
听到门被推响,蔚然回过头,用那种有点生气的眼神看他。庄亦楠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以后娶了老婆,老婆生气了,应该也是在床上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吧。
不是真正愤怒的眼神,而是“有点生气,需要你哄”的眼神。
见蔚然递来了台阶,庄亦楠麻溜地顺杆子而下:“对不起,我错了。”
蔚然垂下眼睫不说话,昏黄的灯光在他眼下投下小扇子一样的阴影。
“我一开始加上你小号的时候,确实不知道那是你——绑情侣标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真的被你的技术折服了。”庄亦楠也爬上床,盘腿坐在蔚然对面,郑重地说,“就像我看你比赛也老是被你技术折服那样。”
蔚然的眼皮抖了抖,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
庄亦楠还在用哄孩子一样的口吻说:“你看你比赛场上多猛啊,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让俱乐部买你,你是联盟最好的法刺,最好的中单。”他笑了笑,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其实这些话我早就该说了,只是当时我们气氛太尴尬,我不好这么低声下气的嘛。”
和霜白一起玩游戏的时候那种脸微微发烫的感觉又来了。
“都是我的错,你态度那么端正,我还总以为你在摆烂,你那么努力,我还总说你不勤奋。”
蔚然总算闷闷地开口:“你别哄我了。”
庄亦楠促狭道:“田筱萱怎么叫你的来着?大小姐?大小姐就是要哄的嘛。”
蔚然的脸开始变得滚烫。
庄亦楠这样说话的方式像极了霜白。
一个存在于二次元,一个存在于三次元,两个本来完全不相干的人,此刻忽然在蔚然面前融合成了一个鲜明的实体。
蔚然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你真的是我粉丝吗?”
“我高中没什么零花钱,结果给你直播间刷到了二十多级,你说呢?”庄亦楠道,“我的诸葛亮一开始就是跟着你学的。”
二十多级,也要几千块了。
诸葛亮这个英雄当年流行走中,现在也可以用来打野,二人都很精通。
“我还在玩诸葛亮的时候……”蔚然回忆了下,“那确实几年了。”
他抿了抿嘴,用控诉的眼神看庄亦楠:“那你当时真会装啊,对我那么凶巴巴的。”
庄亦楠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在变幻的生命里,岁月是最大的小偷,偷走了多少人的初心和梦想。
所以他一开始也以为蔚然变了。
后来才发现,无论是身处巅峰、耸壑凌霄的他,还是后来坠落谷底、一落千丈的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朝着那个唯一的地方前进。
庄亦楠穿着黑色睡衣,而蔚然穿的浅蓝色的,两个人在床上盘腿相对而坐,相视而笑。
两个人看着对方傻笑的场面,让蔚然忍不住想起“你的血还热吗”在和“霜白”双排的时候,两个人隔着耳机、对着屏幕傻笑的样子。
似乎坐久了腿有些麻,蔚然把腿伸直,很自然地把脚搭在了庄亦楠的小腿上。
蔚然的体温并不烫,庄亦楠却因为这小小的接触而心跳错了一拍。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蔚然刚来基地的时候,自己把手随手搭在肩膀上,他一副抗拒的样子。
好像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蔚然纳在了“不需设防的人”之内。
于是他收起了笑,有些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我们是朋友了,是吗?”
蔚然从小就被教育成内敛、很少表达情感的人,奈何碰上庄亦楠这种直球选手,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在对方心中,自己是不是处在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同一位置。
蔚然被他这样灼灼的视线注视着,有点赧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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