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唰”的一声,明亮的阳光倾洒室内。
“出太阳啦。”护士忍不住感叹一声。
外面晴空万里,树梢上还挂着水珠,丝毫不见昨晚狂风骤雨的痕迹。
医生做完常规检查,给江景换了个吊瓶,看向季殊容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季殊容轻轻摇了下头。
“病人这种情况还是尽快通知家属来吧,住院手续需要用到身份证和医保卡。”
医生走后,季殊容从江景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
手机需要密码解锁,季殊容翻过来看了一眼,幸好后面有指纹键。他拿着手机蹲在江景手边,捏起他的食指摁了一下,屏幕瞬间亮起。
季殊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目不斜视地点开最下面的通讯录,找了半天没找到江政的名字。
按照江景的脾气,多半是把他爹给拉黑了。
季殊容摸摸鼻尖,手指一滑停在了“班主任”这三个字上空。
江景这情况也没法去学校,让老师联系家长也行。季殊容这么想着,拿着手机走到门外,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班主任听完原委,末了担忧道:“江景伤得严重吗?”
“还好。”季殊容礼貌道:“那就麻烦您联系一下他的家长了,谢谢老师。”
这天天气格外好,中午阳光更是耀眼,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晴空,楼下各种摊贩此起彼伏地吆喝,街上车水马龙,入眼即是人间烟火。
季殊容单手插兜站在窗边,垂眸看着卖糖葫芦的摊位,心想等江景醒来就去买几串,酸酸甜甜的,小朋友应该喜欢。
身后门锁一响,季殊容以为是护士来查房,慢悠悠地转过身,看见来人愣了一瞬。
江政一身正装,鬓发微乱,严肃的面容在看到江景时有所缓和。他缓缓走近,一言不发地看着江景脑袋上缠了一圈的绷带,良久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季殊容仍站在窗边,直到他看过来才微微笑了下:“您好。”
江政认得他,知道江景是他送来医院的,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谢谢你,小景给你添麻烦了。”
季殊容温和道:“不麻烦。”
江政的视线又回到江景身上,叹道:“脚刚养好,这下又住进医院了,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不省心的孩子睡得正香,不然一准蹦起来犟嘴。
正好医生过来查房,江政跟着出去问了问情况。他本来在另一个城市开会,接到老师电话就马不停蹄往这赶,这一次两次的,差点给他吓出心脏病。
得知江景没什么大碍,江政松了口气,给他办理了住院手续,临走前对季殊容说:“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让他阿姨来照顾他。”
“不用,我最近没什么工作,在这看着他也行。”
江政没强求,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季殊容目光一扫,笑了:“醒了?”
江景半睁着眼,安静地看着他,声若蚊吟地“嗯”了一声。
季殊容了然:“早醒了?”
江景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刚才江政进门的时候他就恢复了意识,但不太想以这副模样面对他,索性继续装睡,直到听到江政走了才睁开眼。
季殊容倒了杯热水,端过去凑到他嘴边,低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景偏头小口小口抿着,片刻后才犹犹豫豫地说:“想上厕所。”
“床底有尿壶,等会给你拿上来。”
江景一脸抗拒:“不要。”
季殊容放下水杯,说:“外面冷,你刚退烧,万一再着凉怎么办?”
江景打死都不想用尿壶,梗着脖子道:“多穿衣服不就行了,快点扶我起来,我要憋死了。”
季殊容拿他没办法,托着他的肩膀要把他扶起来,结果脑袋刚一离开枕头,江景就“嗷”一声。
季殊容不敢动作:“怎么了?”
“嘶。”江景闭眼皱眉,“脑袋疼。”
季殊容眉心一敛,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脑震荡至少要休息一个周,别下床了。”
“我脑震荡啊……”江景还有点不敢相信,咕哝道:“我说头怎么又痛又晕。”
季殊容蹲下拿出尿壶,问:“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江景眼角一抽:“……自己来。”
他没用过这玩意,拿在手里都嫌恶心,见季殊容还站着不动,催促道:“你先出去一下。”
“你自己可以?”季殊容不太放心,“躺着用就行,别碰着头。”
江景膀胱快爆炸了,忍无可忍道:“我尿个尿跟头有什么关系!”
“……”
季殊容弯了下嘴角。
这样生龙活虎的小朋友还真是久违。
第34章 微妙
虽然那条街的监控都坏了,但江景身上的伤做不得假,冯源和孙庆被依法拘留,江政甚至还准备着上诉。
他推了半天的工作,专程去了一趟学校,指名要见校领导,非得讨个说法。
江景被孙庆害得崴脚那事没引起学校的重视,以为就是学生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这次居然闹到这种地步。副校长亲自上前赔笑脸,放了半天官方味的屁,总之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气得江政当着他的面给教体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副校长一看,这还得了,当即就承诺给予孙庆严重处分和开除学籍。本来就是花钱转来的学生,在这也是混日子,校方处理得干净利落,保住了学校的声誉。
江政这才肯罢休,回头又给江景安排了俩保镖,等他出院就轮班上岗。
而蹲局子的孙庆还不知道这回事,对自己的罪行死不承认,逼得警察请来了他爸。
他爸被这糟心儿子整得心烦意乱,一见面就先招呼了一个大嘴巴子,骂得孙庆一愣一愣的。
旁边的警察见状赶紧把爷俩拉开,劝道:“这孩子确实欠打,但等他回家再教训,我们这还要继续工作呢。”
不同于孙庆的万念俱灰,冯源显得淡定多了。
他简直就是把派出所当亲戚家,三天两头就来串门。
警察都无语了,惆怅道:“哥们,你何苦这么折腾,干脆终身监禁住在这得了。”
冯源没吭声。
由于轻微脑震荡构不成轻伤,两人没被追究刑事责任,但要赔偿,最终敲定的数目成功让冯源变了脸色。
孙庆也是一脸晦气,吐了个脏字。
警察抬头瞥了一眼,冷声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拿着,赔偿先让家里凑,你俩得拘留。”
-
江景上一张假条刚刚销假,这次又请了一个周,在医院躺得都快长毛了。
他心安理得地吃着季殊容喂到嘴边的橘子,含混不清道:“你不去工作吗?”
“不去。”
季殊容顿了顿又接着说:“对不起。”
江景呛了一下:“干嘛突然说这个?”
“那天不该留你一个人的。”季殊容抽了一张纸,细致地擦去他喷出来的橘子汁。
江景任由他擦,转开视线道:“我没怪你。”
其实一开始是怪的。
从他接到电话说要走,再到喝醉了晕晕乎乎淋着雨,江景憋屈得不行。
连跟人打架的时候他都在想,要是季殊容在就好了。
可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车灯划亮夜空的那一瞬,江景就莫名感觉是他。
如果说真有这么一个人,总是能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那这个人一定是季殊容。
江景直觉如此,也相信如此。
橘子吃了一半,季殊容不喂了。
江景不情愿地哼道:“我还要。”
“吃多了上火。”
“……”
剩下那半他当着江景的面,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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