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闷响,膝盖顿时一阵刺痛,江景弓着身子倒吸凉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季殊容眉心微皱,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我看看。”
江景把裤子撸上去,膝盖处红了一片,淤青若隐若现。
季殊容问:“家里有药吗?”
“好像是有。”江景指了指卧室的方向,“应该在抽屉里,你找找。”
季殊容起身走过去,拉开书桌抽屉翻了一阵。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找个药膏还挺费劲。
他往外拉了拉,随手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下一秒眸光难以置信地一颤。
……
江景等了一会没听见动静,扭过头问道:“没找到吗?”
季殊容没吭声,片刻后缓缓走出来。
他面色平静,跟刚才没有太大差别,可江景一眼就看出不同,敛眉问道:“怎么了?”
季殊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紧握的手里忽然掉出一条手链。
那是一条断掉的手链,上面有一个银色小音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季殊容两根手指紧紧捏住,声音低哑:“这是谁的?”
江景一时被晃了眼,少顷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小时候被人救过,这是那个人落下的。”
第46章 我帮你
季殊容良久的沉默让江景嗅出一丝不对劲。
他瞄几眼季殊容,再瞄几眼手链,试探道:“你见过这玩意?”
季殊容没回答这个问题,兀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七岁那年。”江景露出回忆的神色,说:“当时我一个人在外面玩,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尖叫,还没回过神就看到有一个人拿着刀冲到我面前,我吓懵了,腿软到跑不动,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握住刀刃,救了我。”
他接着说:“手链是那个人走之后我在地上发现的,当时就断了,修也修不好,就一直放在盒子里。”
“那个人让你别乱跑,等家长来接是不是?”季殊容说。
“哦对对对,他是这么说的。”江景恍然应道,接着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
季殊容收起手链,放在掌心端详一阵,轻声道:“这条手链我找了好久,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没想到它在你这儿。”
“……”江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瞪大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当初救我的人是你?”
季殊容含笑点了下头,说:“应该是。”
江景目瞪口呆好一阵,膝盖处的疼都感觉不到了。当年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梦中他怎么也追不上的少年终于停下脚步,因为记忆模糊而记不清的面容变得清晰。
后来持刀伤人的坏蛋被警察抓走,受害者被抬上担架,年幼的江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笑容和煦的少年。他曾多次跑到那个无人敢去的案发现场,祈求能再次遇见那个人,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那声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谢谢被封在心底,成为他午夜梦回时永远的遗憾。
那时候的江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他心心念念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会在多年后奇迹般地出现在他身边,甚至成为了他的男朋友。
江景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一开口就哑了嗓子:“原来是你……”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
季殊容看着他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弯起嘴角笑道:“怎么还是跟当初一样爱哭鼻子?”
江景吸了下鼻子,难得没有反驳,瓮声瓮气道:“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
季殊容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说:“已经好了。”
“我才不信。”江景咕哝一句,突然抓住他的右手,想看一眼掌心。
季殊容下意识挣扎一下,见他不肯罢休的模样哑然失笑,无奈摊开手掌说:“就留下一道疤,没什么事。”
那是一道很长的疤,只不过颜色比较浅,凹凸不平地横亘整个掌心。十年前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就是用这只手救下了他。
江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那些看似反常的细枝末节此刻也变得顺理成章。
难怪平常右手总是紧握,难怪调酒时惯用左手,难怪说自己不会弹钢琴……
江景忍着鼻酸,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季殊容手指轻轻一缩,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小景。”
江景片刻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之前会弹钢琴,因为受伤才没办法继续弹,对吗?”
季殊容垂眸移开视线,笑了一下:“其实之前弹得也没多好。”
骗人。
弹得不好怎么会转学去三中读艺术。
江景抿紧唇,飞快地眨了两下眼。
“好了,真的没骗你。”季殊容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脑,柔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早知道那个小朋友是你,我一定不会就那么走掉。”
如果知道未来会是这样,他一定会抱抱那时的江景,告诉他不要害怕,也不要愧疚,因为未来我们会再次相遇,那时候的我一定非常爱你。
江景趴在他肩上沉默了好一阵,抬起头说:“给我张纸。”
“嗯?”
“快点。”
江景后仰着头,努力不让鼻涕滑下来。
太丢人了,居然哭出了鼻涕泡。
季殊容忍俊不禁:“像个小兔子。”
“……”江景擦了擦鼻子,不满道:“不像。”
这一瞪眼就更像了。
季殊容指腹碰了碰他红红的眼眶,说:“睡前用冰块敷一敷,不然第二天就肿了。”
江景脑袋有些沉,百感交集的心勉强平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你今晚还要走吗?”
季殊容挑眉:“舍不得我走?”
以江景这嘴硬的脾气,他原以为会得到否定的回答,没想到江景居然点了下头:“嗯。”
季殊容心里一动,忍不住俯身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江景欲求不满地看着他。
季殊容笑道:“等会,先给你找药。”
被这段插曲打断,差点忘了一开始是要找药。
季殊容又进了卧室,翻出一管药膏,还在保质期内。他半跪在地,用指腹涂抹着已经肿起来的淤青,目光从眼尾抬起:“疼吗?”
江景摇头:“不疼。”
不疼腿绷得那么紧。季殊容说:“骗人。”
江景瞥他一眼:“跟你学的。”
-
晚饭异常丰盛,季殊容把厨房里能吃的菜都做了一遍,江景在一旁打下手,忍不住问道:“做这么多吃得完吗?”
季殊容把最后一盘菜盛出来,说:“再不吃就全烂了。”
垃圾桶里塞满了腐烂的菜叶,都是他出差那段时间坏掉的。江景摸摸鼻子,小声辩解一句:“我那不是不会做嘛。”
季殊容端着盘子往外走:“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会做就行了。”
江景翘起嘴角,跟他一人一碗米饭,边吃边聊。
“你手上的伤多久才好的?”江景问。
"没多久,结疤之后就不疼了。”季殊容说:“你呢,有乖乖听话等家人接吗?”
江景扒了口米饭,眼也不抬地说:“等了,但是没人接,最后是警察把我送回去的。”
季殊容筷子一顿,想起他母亲很早就去世的事。
“以后不会这样了。”季殊容往他碗里夹了两块肉,说:“只要你想,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接你。”
江景吃着肉,差点吃出眼泪来。
他感觉自己今天泪腺过分发达,季殊容随便一句话都能戳进他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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