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就是那个男人。
季殊容受伤的手臂被简单包扎起来,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跟人打招呼。
伤的是右手手臂,而季殊容调酒主要用左手,因此没耽误他工作。
一杯酒还没调完,酒吧大门猛地被人推开。陆宴裹挟着一身冷气站定在他面前,皱着眉问:“伤的严不严重?”
一看就知道杨潇管不住嘴,有什么事都要广而告之。
“没事的,小伤。”季殊容说。
陆宴半信半疑:“我不信,给我看看。”
季殊容无奈地掀开袖子给他看了一眼:“包起来了,真没骗你。”
陆宴咬牙:“哪个孙子干的?我他妈就今晚没来居然敢闹事,不想活了?”
季殊容继续手头的工作,语气随意道:“被警察带走了,估计得拘留几天。”
陆宴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路上提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接着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揽过季殊容的肩,一脸暧昧地问道:“胳膊伤了不太方便吧?洗澡脱衣服什么的,有需要的话我乐意效劳。”
他嘴上永远没个正行,季殊容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推开他的手说:“不用,我就是截肢了也不敢劳烦你。”
“啧。”陆宴冲他挑眉,“跟我客气什么,早晚的事。”
“早晚都不可能的事,一边去,别打扰我工作。”季殊容没理会他。
高台就在吧台旁边,左右两边又没什么人,陆宴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仍有几个模糊的字眼传进江景耳朵,听得江景直皱眉头。
朋友之间能说这种话吗?
江景想象了一下他跟李帆说这些话的场景,恶心得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吐出来。
那个看起来花枝招展的男人多半是脑子有病。
简单粗暴地下完结论,江景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果汁,耳不听心不烦地去了洗手间。
放完水出来洗了洗手,江景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他其实不太会抽烟,上个周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第一次尝试,之后就没怎么抽过,现在忽然又有了抽烟的想法。
洗手间没什么人,江景背靠着洗手台,嘴里叼着烟,摸出打火机点火。
结果火还没点着,打火机被人拿走了。
江景正欲发作,熟悉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是你?”
季殊容见他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忍不住笑了一声:“别紧张,不是老师,不会训你。”
谁紧张了?
江景抬头看着他,扬起下巴说:“打火机还我。”
“这个吗?”季殊容捏着打火机明知故问。
江景磨磨牙。
别逼我揍你。
“虽然这样有点多管闲事,但是小朋友,”季殊容垂眸笑笑,“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别抽了,说不定还能再长两厘米呢。”
叫谁小朋友?
要不是这人帮过自己,江景肯定早动手了,压根不会在这听他废话。
季殊容说完就把打火机递给他,而后视线被江景的发顶吸引。他手臂抬了一下,似乎是想摸摸他发顶翘起的一撮头发,又觉得这小朋友会炸毛,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江景吸烟的兴趣差不多没了,烦躁地把烟盒揣进兜里,眼睁睁看着季殊容洗了洗手,神情自若地整理衣服。
“好看吗?”季殊容突然问。
什么?
江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看着镜子里的季殊容走了会神。
十七八岁的少年心思最是敏感,饶是江景也不例外。他忽然感觉浑身不自在,眼神无处可放,只得垂头盯着地面:“……我走了。”
说完,佯装镇定地出门,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季殊容扶着额角笑了一会,越发觉得这小朋友可爱,他跟在江景身后,见他真的要出门,出声喊住他:“等一下。”
“嗯?”江景脚步顿住,梗着脖子没回头。
“带伞了吗?”
伞?江景摇摇头。
季殊容走到他身旁,灯光下的身影落在江景身上:“外面下雨,拿把伞吧。”
玻璃门笼罩了一层薄雾,被淅沥的雨冲刷出一条条水痕,上面映照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季殊容递给他一把透明伞,江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谢谢。”
“不客气。”季殊容说。
江景抬腿正要走,接着又想起什么,脚重新落回,缓缓转过身。
季殊容仍站在他身后,见状挑了下眉:“还有什么事吗?”
江景深吸一口气,说:“给个联系方式吧,明天来找你还伞。”
最近没有别的事情,季殊容每天都会来酒吧,基本一整天都待在这,所以无论江景什么时候来他都在。情况如此,但季殊容还是欣然给了微信二维码。
江景扫了一下,屏幕上弹出季殊容的名片。
他的微信id就是本名,头像是一杯深蓝色的鸡尾酒,看起来神秘而典雅。
江景点了添加好友,下一秒就显示验证通过
江景正要关屏幕走人,手机接着震动一下。
他点开一看,整个人直接无语。
季殊容:哈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两人就面对面站着,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还发个微信。
对方有点神经就算了,江景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真给他回了消息。
Jing:江景。
山远飞晴霭,春江景有余。
第5章 野猫
雨一下就是一整夜,醒来天还是铅灰色。
初秋天气渐冷,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江景顶着一头乱毛从床上坐起,整个人像是浮在云端,感觉是在做梦。
被子安静地躺在地上,窗帘被风高高吹起,冻得他浑身一颤。
江景裹紧睡衣,赤着脚走向衣柜,翻箱倒柜地扯出两件厚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入秋以来江景就没加过衣服,晚上睡觉被子爱盖不盖,现在终于自食恶果,病了个彻底。
江景闷了一杯热水,塞了几片面包,出门的时候看见了那把伞。
看这天色估计还会下雨,江景思索片刻便把伞抓进手心,总算不是两手空空的上学去了。
一路上昏昏沉沉,到了班里更是无精打采,江景趴在桌子上,任周围怎么吵闹都一动不动。
李帆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忍不住过去拍拍他,问道:“你怎么了?”
江景费了老大劲才把脑袋从臂弯里拔起来,嗓音沙哑道:“可能是感冒了。”
他脸色很差,眼睛半睁不睁地垂着,一看就是生病了。
“吃药了吗?没吃的话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
江景点了下头,脖子接着不堪重负般弯了下去。
外面下着小雨,李帆的伞被去超市的赵瑜借走了,正好江景桌边挂着一个,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拿,江景病恹恹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别动这伞。”
李帆一愣,寻思着一把伞还被当成宝贝了?
“行,我去找别人借,你接着睡吧。”李帆没敢问,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江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右手手臂被压麻了,他稍稍活动一下,不经意间碰到了桌边挂着的伞。
本是打算今晚去还的,没想到又下雨。
江景混是混了点,人情世故并非不懂。这伞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是干的,还回去的时候也应该是干的。总不能打着伞去酒吧还给人家一把湿伞吧,未免太不知好歹。
他从桌洞里掏出手机,给李帆发了个信息,让他捎把伞。
李帆拎着药,抱着伞,一头雾水。
他怀疑江景是不是病傻了,明明有伞还要买。
江景没解释,收下东西后给李帆转了账,趴在桌子上接着睡了。
少年人恢复能力强,江景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昏睡一天到放学,表面上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就是声音哑了点。
江景边往外走边给季殊容发信息,问他在酒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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