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将眼睛一闭,不看不听不想,直愣愣地把憋了一晚上的那句话倒了出来:“温霖,我跟别的男人上床了。”
温霖下意识按住尾指,那里又开始微微痉挛。
他闭了闭眼,然后继续切苹果。
“咔嚓”一声轻响,他愣愣地低头一瞧,发现可爱的小兔子已经被他砍掉了脑袋。
……啊,看来做兔子苹果是不行了。他现在情绪不太稳,怕削坏了。
温霖定了定神,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火龙果。
火龙果……峣峣也是很爱吃的。
第109章
(受控慎!慎!慎!)
纪峣就靠在厨房门口,带着种破釜沉舟的架势。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么没眼色过,明明温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着拒绝两个大字,他却还跟在后面,絮絮叨叨把最近他瞒着温霖的所有勾勾搭搭都说了。
从和于思远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开始,到莫名其妙跟蒋秋桐滚了床单,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怎么扎心怎么来,怎么过分怎么说,等他闷头说完了,一抬眼,就看到温霖站在他面前,眼睛发红地看着他。
他不禁住了嘴,讷讷不言。
他居然真的这么残忍,就这么大喇喇地全说了……?万一等会儿温霖接受不了情绪崩溃,他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半天没等到动静,那道颀长的身影仍旧直挺挺地杵在那里,僵硬成了石像的样子。
他忽然感觉心口抽痛了一下,却没有理会那感觉,语气是刻意的轻松,还带着一惯的吊儿郎当:“温霖,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峣峣,”温霖不答反问,语气出奇地轻柔,“你这是想要杀了我么?”
这个样子的温霖有些渗人,纪峣下意识止住呼吸,有点被吓着了——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其实是有点怵,甚至有点忌惮温霖的——这大概也是和温霖在一起后,他始终无法真正沉浸其中的原因吧。
哪怕温霖再好,纪峣的耳边总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这个人心思很深,你要防备他。
有时候连纪峣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么想真的很过分,很像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可他确实对温霖有微妙的芥蒂。
一想到当年,温霖发现他的心思以后,为了能得到他,居然能硬忍下来了这份耻辱,还打算将错就错,若无其事地建立了四人小组,与他周旋,他就觉得这个人既可怜,又可怕。
他实在猜不透温霖那张温柔面皮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温霖像是被他眼中的防备刺伤了似得,苦笑了一声:“你在害怕我。”
他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小指——那上面已经留下了数道深深地掐痕。他喉头堵着千言万语,然而他说不出口——那些东西,他怕他说出口,他们就真的完了。
到最后,他只是深吸了口气,把快要冲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内敛:“你累了,上去睡吧。”
纪峣却不肯走,他固执地站在那里:“你刚才想说什么?”温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忍着,像是有着永无底线的包容和宠爱——有时候他半夜醒来,看着和他同床共枕的男人,总是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假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做到这个程度?不可能吧。太假了吧。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要耐心,温霖只是包袱太重,只是太爱你了,不肯把不好的给你。后来他们相处久了以后,温霖也渐渐放开了点,但他总疑心,温霖是放开了,还只是在做另一场“展示”?
似乎温霖怎么做都是错的,不管他怎么做,纪峣都觉得,这不是真正的他,他在伪装,他在带着面具。
……真是够了。
温霖闭了闭眼。
纪峣还在咄咄逼人喋喋不休,温霖恨不得捂住耳朵遮住眼睛,不听不看不想。直到纪峣提高音量,喊了一句:“温霖,你到底在想什么???”
够了。够了。够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纪峣推到墙上,握着水果刀的手没有稳住,一声脆响,刀掉到了地上。温霖额角的血管迸开,白皙的脸庞也泛上红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禁锢的纪峣,终于撕下了贴在脸上的面具。
“我在想什么?”他冷笑起来,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血液全部涌入大脑,甚至因为肾上腺素持续彪高,连手指都开始发抖。他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也知道他得控制住自己,两个人想长久地过下去,光靠发泄情绪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个人能保持冷静,要理智,要沉下心解决问题——
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他扯住纪峣地领子,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他还在竭力忍着,然而已经忍不下去了,他尝试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然而哽咽让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在想——纪峣,你他妈是个见到男人就能上床的婊子么?还是贱骨头?我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你还——还——操!”他说不下去了,他狼狈地仰头,抬起手臂掩住通红的眼睛,不愿纪峣看他这幅样子。
纪峣抬头看他,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温霖微微扬起的下巴,和不断滚动的喉结。
温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想到你跟那么多人……现在还背着我跟人搞上了,我就觉得恶心……我好恶心——我他妈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也该熟了吧?纪峣,你……还不如一条狗吗?”
纪峣就像做了坏事以后被苦主当众打了一巴掌,又惊异,又羞耻,又难堪,却又安心。
说真的,虽然纪峣期待温霖做什么报复他,但以温霖的教养,他想的最多就是大概会打他一顿,像这种辱骂的话,他以为温霖是说不出来的。他大概是真的被温霖宠坏了,以至于温霖骂他是贱骨头,说觉得他恶心的时候,他居然有点委屈——他为自己的委屈感到羞愧,他竟还敢有脸委屈。
他心底生出了病态的渴望,希望温霖再狠一点,再刻薄一点,再不留情面一点。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就像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似得:“温霖,我求你干我了?如果我是狗,你又是什么——你那么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不就是为了上我这个婊子?”
最后,他盯着温霖的脸,眉眼弯弯,然后展颜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真贱。”
真恶毒啊……这话真是太恶毒了,纪峣。
他在心里惊异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却又期待温霖的反应。最后扑过来,狠狠打他一顿,打残更好,打死了事。
“……”温霖被这句话骂懵了。
他像条被打了闷棍的狗,傻在那好一会儿,才忍住了那股把他心脏撕裂般的痛意。
接着,他连连点头,反而笑了:“好,好,好。”
冷笑着说完三个好,让纪峣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温霖忽然抬起手,冲他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力道之重,让纪峣直接撞到了背后的墙面,接着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呃——咳咳咳咳!”纪峣捂着腹部,痛得蜷缩成一团,甚至连口腔里都泛出血腥气。温霖却没有罢休,他蹲到纪峣身旁,把他从地上拽起,双眼赤红,声音却仍旧克制:“是,我就是犯贱,我就是有心机,我就是不择手段——但是纪峣,我哪怕是个一肚子坏水的混蛋,却也自问从没有丁点对不起你——否则,你还以为你能平平安安地出国再回国,甚至又背着我跟别人搞上了么???”
说着,又是一拳,砸在了纪峣的脸上。
“唔!”纪峣身体被拳风带得向后倒,最后仰面摔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他能清晰地感到那里在飞快地充血、肿胀,他仍旧咳嗽着,温霖不知道打中了他哪个地方,他现在每次呼吸,扯动胸腔时,都会感到腹部拉扯的剧痛。
温霖走过来,在他旁边蹲下,注视着他渗出血丝的唇角,然后提起了他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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