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文学和影视创作中,禁断囚爱之类的题材屡见不鲜,但在松弛平和的真实生活中,这是称得上耸人听闻的消息。
非法监禁已经够可怕了,如果施暴人是一个求而不得、执念深重的男人,那后果就更难以预料了。
他会将纪峣怎样呢?纪峣会被监禁和被施暴已经是无需赘言的东西了,其他的呢?于思远会折磨他么?会凌辱他么?会摧残他的心智么?会——杀死他么?
理智告诉他于思远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可他妈的正常人也做不出把人放倒关起来这种事!
五十步和一百步,在张鹤心里根本没有区别,他实在难以揣摩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会怎么做。
纪父纪母联系了于家人,对方起初还将信将疑,在得到录像后也哑然了。
两家的关系其实有点尴尬的,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原因,长辈们通常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放在四年前,大概不会有一个人想到,当时差点做亲家的两家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无论是多大年纪,老子要给小子擦屁股这点,还真是没变过。”
于父出门前,这么感概道。
双方家人具体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最后的结果是纪家暂且将事情压下不表,两家齐心协力将人带回来。
纪家给于家的期限是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内要是找不到人,他们就鱼死网破得了。
跟光脚的纪家不同,于家背靠政界,行事很是顾忌,比谁都怕自家儿子搞个大新闻。
又要找人,又不想闹大,可排查行车记录、搜索于思远名下能够藏人的房产、调取身份信息在全省甚至全国范围内找人这些事,不动用国家力量是不可能的。
哪怕再怎么小心,给熟人递话的时候,这消息还是传到了蒋春水耳朵里。
这时候,已经是纪峣失踪的第十天了。
她考虑没两秒,果断把这事断在了她这里,没让人往老爷子那讲,之后反手就给蒋秋桐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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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秋桐正在做陶器。
当时于思远过来,将他接到A市后,略略谈了谈纪峣的事情,兄弟两个就分开了。
他独自回到自己在这里的住处,难得有些迷茫。
他的前途基本算是毁了,搞学问的人最重名声,他当时闹出这么一出后,除了经营一下自己开的疗养会所,也没什么可做的。
那里本来也有职业经理人在打理,他原来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兴趣来了去坐个班,根本目的还是收集更多资料,继续搞研究。
蒋秋桐做事讲究念头通达,当时随性所致,哪怕代价惨重,也并不后悔。只是到底没了本来打算奋斗一生的目标,有些落寞。
总而言之,三十过半的蒋秋桐,就像每一个中年被老板炒鱿鱼的可怜社畜一样,处于不知所措的迷茫期。
——虽然面上端出来的范儿仍旧足足的。
蒋春水这通电话,骤然把他从岁月静好安然养老的错觉中拖了出来,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就……怎么说呢,只要和纪峣在一起,不管多匪夷所思的事,好像都变得有可能了。
蒋秋桐一边被气得额角突突直跳,一边为这种情绪新奇不已。
他挂了电话后洗干净手,直接去了于思远常住的公寓。
这里已经被于父的人翻了一遍了,重点是于思远私人的往来交易,以及一些房产证件,期以借此得到蛛丝马迹。
蒋秋桐没翻这些,这不是他的强项。
他登录了于思远的私人账户,着重浏览了他最近的爱好和赞,然后翻了翻于思远放在床头的书,心里大概就有了谱。
他拨通了温霖的电话——至于张鹤?什么,那是谁,他不认识——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纪峣已经不在国内了。”
“你们要找就往东南亚找。不是泰国就是菲律宾,我个人推荐菲律宾,他背着他爸,暗地掺和了一脚那里的事。”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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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于思远和纪峣待的卧室中,忽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哔——”。
纪峣皱眉回头,于思远关掉了警报,若无其事道:“我不敢带之前用的手机过来,怕被查到位置。所以就设置了远程警报,只要我的一个小号被登录,我就能收到提示。”
纪峣第一反应是警察:“我爸妈真的报警了?完了于思远,你要蹲局子了。”
于思远摇头:“是蒋哥,这个帐号除了他没人知道。”
纪峣长眉轻挑,故意婊里婊气道:“怎么你哥连你的帐号密码都知道,老早我就想说了,你们别又是一对我和张鹤吧。”
从那天发飙后,纪峣也彻底放飞了,这几天对于思远可谓阴阳怪气,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于思远根本不把这点小挑拨放在眼里,他哂然一笑:“他是研究人心的,又从小把我拉扯大,猜出我的密码太正常了。”
纪峣冷笑一声,头一偏,不说话了。
于思远却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到了外面的海滩上。
海滩旁栽种着高大椰子树,于思远把锁链往树腰上一挂,确保纪峣跑不了后,就把人按在海滩上亲了起来。
“你不是抱怨过来以后,一直隔着玻璃看海么?现在带你出来了,峣峣,你开心么?”
纪峣使劲把人推开:“这是在外面——你忽然发什么疯!?”
于思远用身体把他遮得严严实实,低笑。
“这里没人来的……他们看不见。你别是不好意思吧?在美利坚的时候,这种事我不信你没干过。”
“做过倒是做过……但这不能比,当时我做过的混账事多了去了……”纪峣仔细端详男人的脸,“到底又怎么了?”
于思远咧嘴,勉强做出了个笑模样——纪峣只觉得自己亲眼见到了“强颜欢笑”这个词成了精。
“蒋哥知道了,离他们找到这不远了——开心么,峣峣,你要自由了。”
纪峣一怔,刚想说些什么,于思远却像是生怕听到他的回答似的,迫切地堵住了他的唇。
他仿佛在这吻里品尝到了无尽的苦涩与绝望,心头蓦地酸涩成了一团,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只是今天的于思远真的过分了。
他不住地想躲,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沙子……沙子进来了!”
于思远扯过镣铐,向后狠狠一拽,纪峣往前逃的动作便硬生生被止住了。
之前他被铐在树上时,还以为于思远怕他跑,可原来于思远不是怕他跑,而是怕他逃。
于思远抱着他不住地哄:“怕的话,就抱紧我。攀到我身上,沙子就进不来了。”
纪峣哭得眼圈都红了:“还、还是有……”
“那我们进海里,海里没有沙子,好不好?”
见他哭得实在可怜,男人便将锁链放长了一点,抱着他缓缓迈入海中。
这片海很平静,波光只是微微荡漾,甚至不见白色的浪花。于思远紧紧搂着纪峣,越走越深。
“——于思远!”纪峣大蓦然声叫了他的名字,像是在喊一个想要跳楼的人。
“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于思远低头看他,眉骨和鼻梁连接成一条优雅的线。男人的眼圈也有点红,看上去有种狼狈的美。
“放心吧,峣峣,我不会带着你干蠢事的,那是最懦弱的逃避,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
他将人放下,然后欺身而上,碧蓝的海水将他们淹没。
所谓的抵死缠绵,难道就是指在死亡中缠绵?
纪峣胡思乱想着,勾着于思远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吻。
海面美得像是上帝的泪水,此时此刻,天地之大,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的身影在水中沉沉浮浮,换气的间隙,于思远听到纪峣轻声说:“思远,你尝起来变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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