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任瑞芳看陈善这两日状态和平常不太一样, 有些担心。
陈善道:“没事。”
尽管说了没事,眼神却还是在四处看。
任瑞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是出了点事, 但是说不出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就只能得过且过。
“市场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门, 影响也太大了。”任瑞芳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着尽快赚到钱,下学期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可以安心地备战高考, 考一个好的大学。”
陈善:“我不想读了。”
任瑞芳瞪了她一眼, 有些生气:“你不读书, 你想干什么,咱们这样的生意,你觉得很好做吗?天天起早贪黑,你好好读书,将来你就不用起早贪黑,可以和别人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上八个小时的班,可以想去哪里,有自己的休息时间,不好吗?”
陈善摇了摇头。
任瑞芳叹了口气,不是很想和陈善聊这个话题。
对于陈善,她一直是觉得亏欠。
因为她的病花了不少钱,老公又去世,导致陈善小小年纪就要扛起家庭的重担。
大家都说陈善很懂事,可她吃得苦,一些成年人都坚持不住。
尽管陈善没有抱怨过一句辛苦。
明堂他们找到陈善的时候,陈善和她妈妈坐在湖边。
明堂喊了一声:“陈善。”
母女两人双双转头。
任瑞芳问陈善:“你认识他吗?”
陈善摇头:“不认识。”
明堂道:“陈善,有些事情,我们想请你配合调查。”
任瑞芳问道:“什么事情,你们是谁?”
明堂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警察。三水社区菜市场投毒,陈善需要和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任瑞芳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她还是伸手拦在了陈善的前面:“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以问我。”
明堂本不想太过强硬,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母女二人距离水边太近了,明堂也怕她们两个一激动直接跳下去。
明堂道:“询问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在场,你也需要一并前往。”
陈善似乎是知道明堂他们为什么而来,并没有为此感到害怕。
任瑞芳似乎也明白陈善干了什么。
陈善推着任瑞芳离开水边,明堂本着他们两个人配合就不动武的准则,看着陈善出来,就没有走过去。
陈善是一个看着很文静的女孩。
她和明堂说:“我妈妈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明堂:“即使没有关系,规定询问你的时候她也需要在场。”
陈善便不再说什么。
带着他们两个回派出所,路上任瑞芳一直在问陈善发生了什么。
任瑞芳一路上着急得不得了,可陈善却一句话都不说。
陈善的母亲行动不便,小丁帮忙背着陈善的母亲上楼,兰宁则是拿着任瑞芳的轮椅。
一行人上楼以后,考虑到陈善母亲的不便,就没去审讯室,在派出所的另一间会议室里对她展开的问询。
一切都准备好后,明堂和陆长风负责审讯。
明堂问道:“这次三水社区大规模中毒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陈善显得十分冷静,平静地望着明堂,“是我干的。”
明堂:“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这样做危害了多少人的生命安全吗?”
陈善:“我知道。”
邱少扬从见到陈善开始,就一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陈善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完全不一样,很冷静,似乎不会害怕。联系到她的家庭状况,或许是因为经历得太多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明堂:“为什么这么做?”
陈善道:“因为想这么做,这个社区的人就像恶魔一样,他们并不无辜。他们甚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
“这个社区真的烂透了,他们真的都烂透了。”陈善十分失望:“这个社区内的女人十分麻木,她们还在依赖着男人生活,所有的一切都还在靠着男人,她们聚在一起,除了八卦,只有八卦,她们的三观是扭曲的,谁家的一点事情都要拿出来反复地说。”
“她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教育出来的儿女也都是垃圾。”
陈善和别人不一样,她不仅仅是一名学生,同样也要照看家里的生意。
所以她接触的人更多,更广。
陈善问道:“你们有被校园暴力过吗?你们懂那种滋味吗?”
“我懂。”陈善冷冷地说。
可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这时明堂想起了另一个词,麻木。
她不是冷漠,她是麻木了。
这个社区是个老社区,大多数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甚至有些住了上百年,社区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长年居住在这个社区里面的人,也不需要离开这个社区,只需要留在这里,生活起居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社区里面解决。
社区老年人居多,相对其他的社区来说,这种社区相对闭塞,不需要与外界过多的交换什么信息。
因此他们聚在一起,就只有各种八卦。有各种各样的小群体,甚至有领导者,有服从者。
在女性的群体里面,有一定的话语权。
正确使用,自然是很好的一件事,这可以体现她们的团结。
但如果不正确使用,比如用来传播八卦,或者用来中伤造谣别人,也同样可以带来不小的危害。
一边接受着新的知识,一边受着这样的风气影响,慢慢地就会麻木。
陈善道:“因为我的家境不好,因为我的母亲残疾,因为我没有父亲,学校里面流传着各种版本我的故事。”
“最离谱的一个版本是我们家有个客户,有天看我上学来不及,就载了我一程。然后学校就流传着,我为了生活费,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她的母亲就是在医院里面工作,看到我去医院里打胎。”
“因为我生活简单,因为我每天活得艰难,因为我没有父亲在,所以我就要承受她们的欺辱。”陈善道:“遇到这种事情,你们肯定会说,你可以告诉老师呀。”
“老师可以管打架,但是她管不了流言蜚语,管不了别人的非议。因为我对闫婷姐姐友善,我对童渊哥哥友善,所以我就要被他们排挤,闫婷姐姐被造谣做□□,童渊哥哥始终被他们贴上杀人犯的标签,弟弟在学校遭人欺负,我路过的时候帮了一把,便被传我和童渊哥哥有一腿,甚至有人说亲眼看到我们在公园里野战,这样离谱的事情,我以为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但是所有人都信了。”
“我的桌面被人用粉笔写上妓-女,我的作业别人撕毁丢进垃圾桶。”陈善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愤怒,早已从愤怒变成了麻木:“我也和老师说过,起初我也会找老师解释,时间长了,连老师都不耐烦,何况其他人呢?没有用的,每天上学就像开盲盒一样,我总会在自己的书桌上书兜里发现各种各样的垃圾。”
“我也硬钢过报了警,到头来学校从上到下都在指责我。校长觉得我小题大做,这么一点小事就报警找警察,影响了学校的名誉,让我停学两周,美曰其名是为了我好,让我有一个调整的时间,其实就是想让事情平息下去。”
“一个学生被欺负总好过学校来一次警察。”
学校里的校园暴力,总是各种层出不穷。
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她做某一件事情,就越是会想做。
陈善道:“她们没有一个人对我动过手,却似乎是每个人都对我动手。我只是一个还没有满18岁的女生,在她们的言语中,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在医院里打过多少胎。”
“你们可能会觉得,一群高中生不至于这么恶毒吧,事实上是恶毒与年龄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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