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侑旻继续说:“我是没有放下你小叔,但从我支持他做警察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他会殉职的准备。我们谈论过死亡,谈论过将来。我答应了要爱他一辈子,我不能食言。他不是把我困住的牢笼,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支撑我前行。”
“你要学会放下仇恨,走出牢笼。你可以铭记他们,但你不能被他们束缚。”
“双标。”邱少扬道:“你们自己放不下,却要我放下!”
“我和爷爷这辈子快到头了,但你的人生还长。我们这辈子,已然被困住了,但你还年轻,你应该走得很远很远的。”裴侑旻轻声说。
邱少扬还是哭了。
“小破孩子长大了,叔叔知道。”裴侑旻温柔地摸着邱少扬的头,“你做得很好了。”
“等我将来也下去了,我要和小叔告状,你说他是小气包。”
“他本来就是小气包。”裴侑旻轻笑,“我不怕你告状,你小叔欠我的,他还不起,我将来下去是要和他讨债的。说好了一辈子,他把我丢下了,他理亏得紧。”
“我们都欠你的。”邱少扬说。
“你不欠。”裴侑旻说,“都是你小叔欠的。”
“我欠的,你不能算在小叔头上。”
“我就要算在他头上,让他几辈子都还不清,这样下辈子他就不敢把我丢下了。”
“等你下去的时候,又老又丑,小叔肯定认不出你。”
“邱少扬,你是皮痒了吗?”
“他要是不要你,等我下去,我帮你骂他。”邱少扬的眼泪决堤而出。裴侑旻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男人,就是小叔走得太早了,让他苦了前半生又苦后半生。
裴侑旻替邱少扬把眼泪都抹干净,“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要是给你小叔知道了,他一定会嫌弃你的。”
“你也哭了,要嫌弃你也逃不掉。”
“我不怕他,你怕。”裴侑旻站起身,把邱少扬一起拖起来,“有空了多回家陪陪爷爷,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别当耳旁风,知道了吗?”
“知道了。”邱少扬吐出一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裴侑旻道:“等我走了以后,把我和你叔叔骨灰放在一起。”
邱少扬不说话了。
裴侑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听到了没有,长辈和你说话呢。”
“那我拿小叔喜欢的明代天青釉花瓶给你们装骨灰。”
“你是想让我们被盗墓吗?”裴侑旻浅笑着说,“用什么装不用要,重要的是能和你小叔装在一起。”
邱少扬撇撇嘴,“一个人也能喂我一把狗粮。”
“你吃狗粮长大的怕什么。”
邱少扬哼了一声,“还说!”
那时候小叔总爱枕着裴侑旻的胳膊,邱少扬会躺在他们两个中间,听他们两个说自己听不懂的话,只觉得躺在他们怀里就很开心。
他们两个也会趁着他睡着了偷偷溜出去约会,一跑就是一整天。
小叔还经常吃醋说裴叔叔疼自己多过疼他,骗亲亲骗抱抱。
邱少扬记得有一次小叔吃醋,把他从裴叔叔怀里拉出来,自己坐上去,他怎么都拉不动,一屁股蹲到地上去了,气得他半天都没理小叔。
小时候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长大了再回味,甜的掉牙。
当晚,邱少扬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小叔还是少年的模样,裴叔叔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在小叔的腰上,那是他们三个一起出去踏青。
那天,他在青草地里撒欢。
小叔靠在裴叔叔的肩头,无论他什么时候看过去,他们都依偎在一起。
小叔说,“现在我很幸福,有你们。”
那天过后,小叔和裴叔叔的手上都多了一枚戒指。
新的一天的太阳升起,邱少扬从梦里醒来,他总是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叔手上开始戴戒指的,原来,是那一天。
太阳还在升起,生活还要继续。
邱少扬准点到公司上班,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不一样的是今晚要回家陪爷爷吃饭。
爷爷住的院子里,种满了茉莉花。
爷爷和奶奶是自由恋爱,爷爷不善言辞,是个实干派,听人说奶奶喜欢茉莉,他便每天都送一朵茉莉给奶奶,到了冬天,没有茉莉的时候,爷爷就用纸折一朵,送给奶奶。
他靠茉莉赢得了奶奶的心,在一起前他说每天都会给奶奶送茉莉。奶奶是一个温柔的人,她很勇敢的选择嫁给了爷爷。
结婚后,他从来没忘记,院子里种了很多茉莉。他们搬了很多次家,唯一没有被爷爷丢掉的就是他给奶奶种下的茉莉。
七月初,天气炎热。
闲了小半个月的重案大队终于来活了。
报警的人是个自由摄影爱好者,平常都在外面采风,偶尔回家小住一段时间,不幸的是前几天上山采风时不小心崴了脚,这小半个月都只能在家休养。
人不能闲,一闲着就没事干,那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他准备开始居家养花,对面楼住户的阳台上养了几盆漂亮的花,红的特别好看,他看不出是什么花,于是就用他的望远镜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出毛病了。
他发现对面住户的客厅里有东西在飘荡,因为他们家遮光帘是拉起来的,看不清,他以为是吊灯。
昨天晚上下了点雨,刮了会儿风,他们的窗户可能是没关紧,被风吹开了,遮光帘也被吹开了一条缝儿。
昨天他忘了关窗子,阳台上的花全都被吹倒了,他就想看看对面的花怎么样了。
这一看,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对面屋里挂的,哪里是吊灯,是人!
吓得他手一抖,望远镜都掉到楼下去了,好在没砸到人。
冷静下来后立马选择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叫来物业把门打开,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仿佛他们到的不是居民楼,而是太平间。
瞬间他们的胳膊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在饭厅和客厅的横梁上,一字排开挂了4具全luo尸体,三名女性1名男性。
而这几具尸体的额头上,都标着字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血顺着他们的腿往下流,客厅是下嵌室,血流入客厅的地面上,凝固在客厅的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池子的血一样。
这可不是他们一个片区派出所能办理的案子,当即他们就将案子呈报上去了。
现场是刑侦一队出场的,由于30年前和15年前分别出了作案手法相同的两起案件,引起了上面高度的重视,由分管刑侦的陈局负责指导办案。
明堂他们看到这起案件的时候都很惊讶,这不就是他们前几天听程家冶提起的挂尸案的翻版吗?
程家冶看到这场景当时也懵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屠宰场挂尸案的凶手再次作案了。
因为屠宰场挂尸案中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苏州码子计数,现场的一些年轻警察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苏州码子,但他清楚。
当年特地调查过,至今他还能将苏州码子所代表的数字记得一清二楚,标在他们额头上的码子就代表了他们的体重。
明堂注意到,会议会里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而陈局似乎也没有要开始讲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有什么人会来?
大约静默了五分钟左右,陈局一直等着的人现身了,只是这个人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意外。
——邱少扬
陈局起身相迎,一别多年,再见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的局面,不禁有些感叹:“少扬,好久不见。”
“陈局,好久不见。”邱少扬朝他浅浅一笑,这位是他叔叔还在世时最好的朋友。
陈局拍了拍邱少扬的肩膀,上次邱少扬来局里,他在省厅没见着,还觉得怪可惜的。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道:“坐吧。”
邱少扬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了会议桌旁。
陈局清了清嗓子,犀利的眼神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后开口:“由于本案的特殊性,上级部门决定成立专案组,命名7.13专案组,由明堂担任专案组组长,陆长风担任专案组副组长,其他部门尽全力配合专案组展开工作。今天开这个会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情。”陈局指了指邱少扬,语气也变得更加郑重:“这位是我们此次专案组的特聘顾问,15年前曾经协助过我们侦破风扇挂尸案,而今他将再次以特聘顾问的身份参与到7.13横梁悬尸案专案组案件侦破。少扬,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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