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
前提是沙弗莱会信。
“我觉得他应该会信的。”陈念信誓旦旦,“毕竟咱俩性格差别实在太大了,而且又没人知道咱其实是双胞胎,不可能会往交换身份这上面去想得。”
陈词:“嗯。”
陈词顿了顿,又道:“那你以后就是我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第二人格了。”
陈念将手指并拢点在额角:“遵命!”
.
傅天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四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踏入漆黑的玄关,低头脱鞋时喊了句:“我回来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抬手打开客厅的灯,光亮驱散了黑夜,只是并未能带来多少温度。
客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台老式的大肚子电视机,它的屏幕被拆开了放在旁边,露出其中的电路,黄的蓝的电线纠缠在一起,如同机械生物的血管。
身上的汗水还未干,傅天河脱掉衣服,直奔卫生间洗澡。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顺便把换下来的袜子内裤洗掉,再把扔进了背心短裤的洗衣机启动,傅天河赤着上身,单手擦拭硬刺刺还在滴水的头发,走进厨房。
他从架子上拿出昨天刚拆封的一袋面条,放进锅里加水,打开燃气灶和抽油烟机,七分钟后,一碗白煮面就出锅了。
他把面端到客厅,边看手机边吃掉,然后洗碗刷锅,扫地拖地,晾衣服,再把晒在阳台的运动鞋收回来,坐在沙发上穿好鞋带。
浑身练得酸痛,但他一般睡上一夜就能恢复。
等到把家务全都收拾完毕,傅天河坐在桌边,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开学第一天,布置的作业量不算多,他用了一个半小时做完五门课,只剩下了最弱项的化学。
傅天河真是看到化学就头痛,不想做,反正就算认真写了也全是错的。
干脆就不做了吧。
反正作为特长班的学生,可以少做作业,老师会理解他们训练繁忙。
弄完这些,也十一点半了。
傅天河来到客厅,开始拆开电视。
这台电视是他从废品回收站淘来的,虽然外壳破烂不堪,但里面很多元件都完好无损。
他喜欢做组装,经常自己动手,奈何市面上很多零件卖得太贵,傅天河干脆就趁着暑假的空余时间,到垃圾场淘了几番宝,找到了许多有用的物件。
一直拆到十二点,傅天河才停手。
必须要睡了,不然明天早自习起床会很痛苦。
从回家到睡觉的这两个多小时里,傅天河一句话也没说过。
他能跟谁说呢?家里就只有他自己。
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他的母亲,早就在很多年前不在了。
一岁多时,傅天河被诊断出视网膜母细胞瘤,因为肿瘤转移风险高,体积过大,进行了眼球摘除手术。
从那之后,为了避免眼眶萎缩,他植入了义眼架,开始配戴义眼。
然而疾病的阴云很快又笼罩在了家庭上空,这次是傅天河的母亲。
胰腺癌,预后最差的恶性肿瘤之一。
胰腺尾部的肿瘤很少出现黄疸,当母亲出现持续性腹痛,去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她已经到了晚期。
三个月后,傅天河母亲走了。
而他的父亲早就有了新的家庭,从那之后,傅天河就独自一人生活。
在查出生病后,母亲就尽可能多得教会傅天河生活技能,最起码家务和做饭这些必须得会,她完全不指望那个抛妻弃子、攀上豪门的渣男能好心地抚养傅天河。
好在傅天河很争气,完全能够靠着母亲留下来的存款和他爹打来的抚养费自行生活。
所以傅天河很喜欢上学,在学校里,他有很多朋友,可以和老师同学聊天。
傅天河学习训练很累,平时脑袋一沾枕头就会睡着,但今天闭眼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有些陌生的模样。
那是他今早才认识的新同学。
早上他只觉得这位新同学长得真好看,而且上课表现也好,肯定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乖宝宝。
结果中午从小巷里撞见他收拾混混,三观都要刷新了。
竟然是披着小白兔外皮的大灰狼吗!
回想起那时的种种细节,傅天河脸上不禁发烫。
他竟然愚蠢地举着自行车,还把小猪佩奇的纹身贴贴上了!
幸亏最后陈念没拒绝载他回家的提议,不然脸是真的要丢得精光。
但心中隐隐也有几分兴奋。
陈念背地里是那副样子应该很少有人知道吧,自己算不算是知晓了少年的小秘密?
想着想着,傅天河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翌日清早,傅天河睁开双眼。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啊啊啊啊!表怎么没响?!”
事实上闹铃肯定响了,但当时大概被昏睡当中的傅天河闭着眼直接关掉,而他直接忘记了有这回事。
傅天河用最快地速度起床穿衣刷牙漱口,拿上钥匙飞奔下楼。
他拼命蹬着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电闪雷鸣,飞入校门口。
“喂!慢点!”门口的保安大声朝傅天河喊道,“你哪个班的,小心撞到人!”
傅天河把车往自行车停放区域随便一停,就朝着艺术楼狂奔。
结果跑到一半,他就绝望地听到了早读铃声响起。
完蛋,还是迟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跑到教室门口,发现田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做早读了。
傅天河:“…………”
他整理好心情,深吸口气:
“报告!”
“傅天河,你怎么又迟到了?”班主任田老师闻声走到门口,眉头微皱。
“我没听到表响。”傅天河老实回答。
田老师知道傅天河的家庭情况,也明白他生活中的难处,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独自生活,能把自己收拾妥当,没走歪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傅天河还生过大病,身体上的残缺更让田老师在平日里对他关照有加。
“下不为……”田老师正想让傅天河进去,就听到匆忙地脚步声迅速靠近。
少年慌慌张张从走廊尽头跑来,书包在他身后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看到田老师就在门口,他面上表情微变,随后气喘吁吁地停下,道:
“报告!”
他柔软的黑色发梢被风吹得有点乱,琥珀色的眼圆得像杏子,脸因为气血翻涌泛着绯色,润嘟嘟的唇微张,大口大口喘着气。
傅天河看到陈念的第一眼,突然感觉似乎好像仿佛大概有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昨天中午陈念干脆利落干翻了一群人,都没脸红喘.息过,虽然现在这副模样也很可爱,但和他印象当中的样子有那么点割裂。
要是只有傅天河一人迟到,也就算了。
可现在陈念也迟到了。
田老师的话音生生停住,她无奈地看了这对前后桌几秒,叹息道:“开学第二天就迟到,你们在门口站会儿再进去吧,稍微长长记性。”
傅天河:“好的。”
陈念:“好的。”
陈念后背靠墙站好,总算喘过气来了。
他昨晚画嗨了,熄灯上床之后趴在枕头上继续,一直到零点半才结束。
这时候十一点半准时休息的陈词已经睡完一个小时了。
熬夜赶稿的后果就是他实在起不来,最后慌慌张张落了个迟到的下场。
不过,幸好还有人陪着他。
陈念看向傅天河。
两个人站着,总归比独自一人舒坦多了。
傅天河也同样看向陈念。
陈念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傅天河:……?
明明是很甜的笑,傅天河却没由得感觉到了几分惊恐。
他想到昨天中午淋漓滴落鲜红颜料,还有墙壁上氟化氢水解尸体的复杂化学式。
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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