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身为北境尉迟家这一辈的当家人,尉迟兰的功夫肯定不会太差。
尉迟兰和银鱼岁数差不多,没几句就聊到了一起,从武功到马上功夫,等几个亲卫过来,又聊起了马上作战的技巧。
几个人说得兴起,直接骑马在军营的演武场上演练了一回。
过年时节,军营中除了必要的守卫的士兵,其余人都在忙碌。
罗英亲自带着人,给全军发新衣新被,每个人发过年的压岁钱。
尉迟兰远远看着,就问:“军中每年过年都要发这么多东西吗?”
“每年都会发一些,不过今年外出打仗,发得就格外多一点。戍边、打仗的会比一般守在驻地的多一些。各级军官发的也不一样,还有根据地方什么的,我搞不明白。”银鱼的人挠挠头,“尉迟先生要是感兴趣,可以问问小王爷。”
尉迟兰之前在峪州水军那里待过一阵,知道南地,确切的说是竺年给军队的待遇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
出门在外打仗,后勤补给远比平时更加吃重且危险。
这时候直接在前线发物资,对各方面都是极高的挑战。
他远远看了一会儿,还是回去厨房那边找竺年。
罗英毕竟不是竺年,没那么好说话。
他走后没多久,竺瀚收拾干净,也过来和罗英一起发放过年的物资。
他发着发着,忍不住和自己夫人说小话:“咱们打仗的钱还够吗?我怎么就见花钱呢?”
他这几年在交沱那边打仗,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这些年准备北伐,那么多军队的建设,都是一笔笔的天文数字。
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
罗英暗暗拧了他的腰眼一把:“是你,就花钱。”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仔细捋过南地的收支。
除了维持属地正常的开支之外,最大的支出项就是竺瀚。
幸亏上面几任南王,全都擅于经营,不然就他这个败家法,整个南王府早就败光了。
竺瀚听着罗英一样样数落自己,表示不服:“我这哪里算败家,你看看糕儿……”他瞧着送出去的一堆堆东西,来拿的士兵抱着走的时候,堆高到头顶都看不见,“糕儿比我败家多了。”
“糕儿比你会赚钱多了。”罗英不耐烦地又掐了他一把,“一会儿你见了糕儿可别这么说他,好好的过年搞得不高兴。过完年,正月初一就是糕儿生辰,咱们早点起来给糕儿打年糕吃。”
竺瀚连声称是,得意得胡子尖尖都在往上翘:“臭糕儿,刚才还不让我进厨房呢。我怎么就祸祸厨房了?他小时候,我们每年打的年糕吃得可欢了。”他说着,低头算了算,“倒是好几年没给他打年糕了。”
罗英都不稀得理他,伸手把一串串了红绳的铜钱发给来领的士兵。
身为南王和南王妃,肯定不会给全军每个人都亲手发东西,能够让他们经手的人不多。不过他们几乎从头待到尾,等所有人的年礼都领完,他们还做了一番演说。
竺年已经做完了饭,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掺和了一脚。
竺瀚看着军士们对儿子的爱戴十分热烈,一点都没有要被儿子夺权的危机感,反而揽着儿子的肩膀十分欣慰:“我们家糕儿就是能干。”
竺年耸肩要抖掉老爹的铁砂掌:“我都那么大了,别叫我小名了。”
竺瀚学着竺年的样子“嘁~”了一声:“你是我儿,你七老八十了,老子还叫你糕儿!”
竺年倏地一矮身,从他身边跑开,一下就站到了尉迟兰身边:“嘁~”
尉迟兰看着他们笑闹,等到吃年夜饭的时候,他才发现哪怕是南王家的饭桌上,都没有准备酒,只用糖水代替。
竺瀚招呼他的时候,难得有些觉得过意不去:“军中不得饮酒,怕误事。等战事了了,伯父带你喝个痛快!”
军中没有酒是一条铁律。
一经发现,直接罚十下军棍,再充入厢军。
要知道,现在在南地当兵的待遇越来越好。尤其是前几年南地取消了军户的户籍限制之后,当兵入伍变成了一项普通的职业。
当兵明确规定三十岁退伍,当兵有培训技能,退伍后不仅能拿到一笔钱,还会在当地安排工作。家里的父母妻儿也有相应的优待。
但是厢军就不一样了。
厢军的构成主要是各种罪犯,干的都是一些苦役,没有工钱拿,饭食倒是能吃饱,但是比起正经军队的要差不知道多少。其余的待遇得看上面什么时候想到。厢军根据自己犯下的罪行,服役满相应的年限之后,也能够“退休”,但是退休待遇想都不要想。
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是个人都能管住嘴巴。
当然一开始也有一些军官会不服管教,被狠狠收拾了几个之后,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现在军中唯一有酒的地方,就是医疗兵那边,有一种高度酒,主要用来清理伤口。那是救命用的东西,谁敢打那个主意?
尉迟兰恭敬地应下,心道:您要是知道我拐走了糕儿,还喝个痛快,别不是打个痛快!
竺家和尉迟家都子息艰难。
上数几代,偶有一两个庶出的兄弟,也没能开枝散叶。
他家倒是无所谓。反正尉迟家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他那个庶出的小叔叔,和他之间的死活都还没闹明白,更别说什么传宗接代的事情了。
但是竺年不一样。
竺家数代单传,尽管到了竺年这一代,他下面有几个庶出的弟弟,但那是庶出。
甚至哪怕竺年是庶出,南王府也绝对不会让一位竺家的公子,去和男人成亲。更别说竺年是未来南王,甚至于帝王的不二人选。
想要和竺年在一起,你情我愿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足够的筹码,为此需要更多的时间。
施闲在这个时候闹腾起来,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笑着接下竺年给他夹的一筷子菜,心想,若非这乱世,他大概只能眼睁睁看着竺年和别人议亲。
这会儿怕是已经相看好了姑娘。
若是姑娘的年纪合适,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完婚。
竺家三口人加上一个尉迟兰,一起祭了祖,又吃过了年夜饭。
竺瀚这些时间颇多操劳,带着罗英一起先睡下了,临走看了一眼拿着一盘瓜子一起头碰头守夜的竺年和尉迟兰,总觉得有点奇怪:“糕儿和尉迟家的小子,关系也太好了。”
罗英一直都很喜欢尉迟兰:“糕儿难得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你就别管了。尉迟小先生学问也好,糕儿跟着上进了许多。你上次去京县,有没有看糕儿的功课?”
当爹的被问得一脸心虚。
罗英一看,拧帕子的手劲大了一点,柔声问:“那你有没有考校糕儿的功课?”
竺瀚:“……”
竺瀚第二天一早,就一个人咚咚咚地锤了许多年糕,看到尉迟兰从竺年的房里面出来,觉得心里面咯噔一声,仔细想想也不知道在咯噔个啥,问:“糕儿还没起呢?”
“是,昨天守夜睡得晚,又玩了一会儿花炮。”
花炮是类似惊蛰的东西,只是花样好看,没有那么响,非常适合过年的时候放。
总共就百十个小花炮,军中的汉子们看得载歌载舞。
“尽折腾这些没用的。”竺瀚嘀咕了一句,想进去看看儿子,又怕吵醒他,“算了,今天他生辰,让他睡着吧。你赶紧洗漱好了,过来吃饭。”
尉迟兰一时怔忪:“好,我马上就来。”这样随意的一句话,很像他爹对他说话的样子。
他看着竺瀚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趔趄。难道打仗受伤了?
竺年这一觉,若是没人叫醒的话,大概要睡到下午。
本来大家都看着他是小寿星,对他诸多纵容,但是眼看着午时都要过了,他还没有动静,最后罗英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拍了起来:“大过年的,第一天你就要惹老娘生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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