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的援军,站在城墙上都已经能够看到了!
只是看山跑死马。从援军所在的位置到涉阳关,起码得再走上两三个时辰。更别说援军会先遇到刚才冲出去的外族部落,肯定会先干上一仗。
援军肯定会赢,但会被拖延不少的时间。
鲍勇的呼喊,除了身边的人之外,无人理会。
传令兵和许多下级军官已经被针对性杀死,指令无法传递。
他命令身边的亲卫去传令,自己拿着鼓槌准备去击鼓提振士气,还没走出两步,突然感到后背、腰腹、头颈等多处地方遭到重击。
他勉强踏出一步,最后停留在视线里的,是透出自己胸前的箭尖。
关城连接的陡峭崖壁上,红三腰间拴着绳索快速下落,像是几只在风中飞舞的蜘蛛,招呼另外几个同伴:“得手!走!”
山石裸露狰狞的岩壁,有一些罅隙间探出来的古树杂草,瞧着能够藏人,但谁又能想到会有人真的就藏在那种地方?
而且距离那么远,银鱼中也只有三个人真正爬上去,除了隐蔽之外,还必须用特指的弓弩,不然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
“他要是不自己走出来,还真不好杀。”
“要把假人头换成真人头吗?”
“真人头的位置不好拿。”
“不用,只要别人相信是真人头就行。反正现在真的也死了。”
三个人直接顺着山势下到城内,像是连在一起的一道影子,又像是被风吹起的树叶,不带一点烟火气地飘进了一处两层小楼。
他们快速检查了一番,确保小楼里没有其他人,就在二楼直接席地而坐,拿了一些干粮和水出来吃。
红二手上的糕点格外精致,只给红三分了一块:“想吃自己做去。”
“那你怎么给红三?”
“红三给我剪头发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拿出另外一块给人。
“别吵。休息一下赶紧干活。”
“不然人头都被那群小子给抢了。”
“啧。谁说我们银鱼就不能上战场了?”
“咱们多宰几个,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亲卫营里最厉害的。”
竺年的亲卫营不是单纯的一支精英部队,构成复杂,有几个相对独立的部分,不仅有内卷,而且也不乏暗中较劲。连卷得最不厉害的几名负责竺年饮食起居的亲随,都已经学会了推拿、按摩、战场急救、基础医疗、乃至于裁衣、做饭、经商、骑马、驾车等种种技能。
红二把嘴里的糕点吃完,喝了一口水:“最厉害的不用比,伙头兵最厉害。好了,休息完了,我们从城东开始清。刚才看到阳海军从那儿过来了。”
“哟~他们终于不装死了?”
“其实装死最好,直接装到真的死。阳州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没那么多人来管。”
“那我们干嘛要去帮他们?”
“因为自家这边有乱射的鸟炮……”容易被误伤。
战场上,竺年注意到阳海军的到来,让出一段城东的战线。
阳海军也极有默契地接上。
这部分阳海军算不上精锐,但也不差,主要是斗志极高,对上已经斗志溃散的茅军,犹如摧枯拉朽,和南军一起,杀敌并没有多少,更多的反倒是收拢俘虏。
一部分茅军直接打开了北城门溃逃出去,被南军和阳海骑联合的骑兵队伍一阵追杀,又死伤大半。
骑兵队伍返回的时候,大量的工兵已经在城外开始忙活起来,拿着特制的铁铲往下打洞。
以阳海骑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是陷马坑。这是除了绊马索之外,最让骑兵厌恶的东西。而且这些工兵人数极多,打洞的效率奇高。
做成扇形的铲子,往地上一扎一旋,就是一个坑。
坑不用特别深,也不用特别规整,只要能够陷入马蹄就行。少部分大一些的,还能够绊人脚。
除了挖坑的人,还有一大批人不仅挖坑,还往里面小心翼翼地埋东西,埋了还杵上牌子——此处有地雷。
数千人的正经工兵,一万人的新兵,另外有一些刚刚打完仗加入进去的南军。数万人协同之下,把涉阳关外的一大片开阔的平地,现造了一个“关”。
杨十郎跟着骑兵们一起回到关内的时候,刚开始是出于好奇,仔细观察之后,整张小脸刷白,捏着缰绳的手指都在抖,跟着杨凉上城楼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下楼梯。
走在一旁的杨三郎一把拉住他:“累了吗?来,喝口糖水。”
严格意义上,这是他们两兄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上阵杀敌。缺乏经验之下,他们的体力消耗比周围的老兵们都要多,精力消耗更大。
等回到关内,危机过去,杨三郎甚至觉得困顿,恨不能直接找个地方躺平了睡觉。
杨十郎不好解释自己是代入了茅军之后被吓到腿软,喝了几口糖水缓缓神。
走在他们前面的杨凉,注意力则在拿着一个奇怪圆筒的竺年身上。
杨凉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之前自己的态度,难免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殿下稍后打算如何安排,还请吩咐。”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手头的这支阳海军,听凭竺年指挥。
竺年放下望远镜,回头看了一眼杨凉,神色中看不出什么不满:“先休息啊。”
杨十郎看他又对着望远镜看,凑过去问:“殿下手上拿的什么?”
两人年纪相仿,身量都高,大概是营养全在长个儿上,平日操练的量又很大,瞧着偏瘦。
杨三郎在几步外看着,两个年纪身形都相仿的少年站在一起,怎么看他十弟都像是个侍从。身份地位高下一眼可辩。
明明十弟的教养哪方面都不差,但是和这位小王爷放一起一对比,差距不是般的大。
但仔细想想,正常来讲,他家十弟大概也就是南王世子的伴读。
他不由得想,京城中的那位年长一些的大皇子,如今的皇帝宋淮,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气度?
竺年让开一点,像个小孩儿一样把望远镜塞进袖袋里:“不告诉你~”他对着三个人摆摆手,“你们赶紧去休息,不想休息就帮着修城。今天肯定打不起来,明天能不能打起来还得再看。”
这时候日头还很高,但已经不那么晒。
涉阳关这里气候没有南壶城温暖湿润,除了正午的时候,其它时间已经变得凉爽。
熊北北跑上城楼,目不斜视地走到竺年身边:“俘虏都登记完了,怎么安排?”
竺年想也不想:“从这边走大道到海州,直接送到海外去。”
“还到海外?”熊北北有些惊讶,“海州那边说是缺人。”
“海州不行。海州太近了。把这些人放海州,怕是要闹事。”若这些是安分守己的良民,譬如说那些外族部落的老弱妇孺,那在海州安家落户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海州苦寒,但是这些人生活的地方也同样苦寒,气候方面没什么不适应的。
但这些是战俘,还是数量惊人的战俘。海州当地就那么一点人,没法把人打散了安排,否则谁同化谁还不好说。
海外就不一样了。
海外什么样的人都缺。
等这些茅军去了海外,大概率一辈子也回不来。在当地只要老实安分,无论是做个普通的农民,还是加入军队,相信他们都能有不错的出路,起码比留在大月本土当战俘来得强。
熊北北还是不想把人送去海外。哪怕不是海州,南地好多地方都缺劳力呢。战俘还不用发工钱。
竺年看出他的为难:“说送点人去海外,说不定奶奶就回去了。梁州冬天又湿又冷,哪有海外舒坦?”
一提起文阳公主,熊北北顿时觉得这些战俘不香了,立刻把目光投在远处压过来的茅军援兵上:“那我再努力多抓一些,替公主殿下分忧。”
“说是有三十万。”竺年对着地平线上的黑线语气平静,“希望他们真的有。”
“起码得有个五六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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