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来源复杂,有几个会写字的不奇怪。
整个城镇两万多人,不可能就竺年带着几个人来登基,直接找了厢军里会写字的人来做的。
“咱们先学认字,把字写好。我看小王爷也不至于让你去做学问。”
小军官一下子像是吃了定心丸:“你说得对。我瞧今天给我念文书的刘老头应该学问不错,反正他岁数大了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还不如教咱们认字。”拉着他妻子说道,“我要学,你也要学。等我升了官,以后你就是官夫人了。几个娃娃也要学!”
“啊?我也要学啊?”他妻子愣了愣,突然嗨呀一声拍了一下手,“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咱们这儿来了几个大和尚不?他当时就说我们要遇贵人,一定是说的这茬了。什么贵人,能贵得过王爷?”
“有道理!这可不是命里的贵人嘛!现在贵人说了要我好好读书,我一定好好读书写字!”
竺年不知道小军官脑补了什么,晚上洗了个热水澡,第二天把自己拾掇拾掇,不用文书印章,瞧着就是个富贵人,加上由小军官陪同,时间更多的是花在路上,其余的进程比第一天还顺利。
就这么过了五天,竺年这边的情况由蒋参军亲自写了报告,派专人送到宋觉手上。
宋觉拿着两页信纸,跟看西洋镜似的瞧了半天。
文书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催促:“王爷,小殿下那边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他们王爷也真是的,小殿下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而且是在京城里娇养长大的,可和他们家那几个成天在外面野的小殿下不一样。
宋觉把信纸给文书:“你自己看。”他自己双手袖起来问来送信的信使,“阿浮那儿,已经组织起春耕了?”
信使尽量保持严肃:“是。小王爷前三天,一天一个屯子收服。这两天,周围的屯子和集镇,有村长有里正有军官,都纷纷过来降……归顺。”说投降好像有点不对,但反正就这意思叭,王爷这么聪明,一定能够理解。
宋觉确实能理解信使的意思,他就是不理解这小孩儿的操作,恨不得小孩儿现在就他面前,给他一问一答。
这时候文书已经快把两页信纸看出花儿来了,反应比宋觉也好不了多少。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礼貌性的问候都只有简单一句话,剩下的是几月几日在何处收服多少人,第二页信纸上写的是之后会送来的物资清单。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事情之所以会这么顺利,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在京畿。
京城周围的地区,被称为京畿,在行政划分上有一个名字叫京县。
竺年对于京县的渗透是花了大力气的。
那么多地方的归顺,除了当地人本身不想造反,想要一个更加太平的世道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竺年的人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就像滚雪球,刚开始他只有小小一个,所以得捏在手心里藏着,怕被人看见,谁都能轻而易举把他扔出去。但是他现在的雪球已经滚了起来,变得无比硕大,足够引发一场雪崩,可以跟人硬碰硬了。
“啊,暂时还是悠着点。咱们让觉皇叔和施统领先碰一碰。”竺年此时在一处东风号的客栈里落脚,在自己的地盘上整个人都放松了,换上早就有人备好的新衣。今早又有人来给他重新量了尺寸。
他今年个子不像去年那样蹿得厉害,但只是穿着简单的衣物,就能给人带来压力。
哪怕他经常脸上带笑,那也是上位者的温和可亲。
蒋参军看到这几天的竺年,经常内心感叹,果然孩子得放出去自己做了事,才能长大。又想,这孩子长得也忒快了点。
有些人望之不似人君,穿上龙袍都不像皇帝;而小殿下哪怕一身破衣烂衫,那也照样是小殿下。
所以,同样的事情小殿下去一说就行,换做其他人的话,怕是免不了搞得难看相。
竺年刚送走钱银,回头看到蒋参军在门廊下看着他,脸上带着慈爱的想要考校他功课的表情,立刻脚步一顿:“蒋叔叔早点休息,我去看看皇叔那儿回信了没有!”
蒋参军一愣,继而失笑。
他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盯着他的功课?
不过小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这个毛病得改。
所以,王爷不在,他还是多盯着点小殿下吧。
然后这一盯,功课还没什么事情,倒是:“小殿下,你的护卫怎么就剩下一个了?”
昨天不还五个都在?
蒋参军虽然是文官,但是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军职,功夫也是不错的。以他的眼光,小殿下身边的护卫虽然人少,但是身手非凡,哪怕放在军中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是西王能够拿出来的,在不引人注意前提下的,给予儿子最大的安全保障。
但再怎么样,护卫总共就五个人,还得轮班休息,本来保护小殿下就不怎么足够,现在还只剩下了一个,拿什么去护卫呢?
竺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让他们去通知我爹娘了。”镇北王府的事情,京畿这边的情况,都得告诉他爹娘,还有阳州新城大宝哥那边和黑荥州的先生那边。
“那您的安危?”
竺年一袖手:“前几日都风平浪静,这几日施闲那个贼子就应该要出来了。他不会坐以待毙。”
蒋参军不知道他突然说起这点干什么,但还是说道:“确实如此。”
竺年嘻嘻一笑:“最慢后天午后,粮草就能准备好,到时候我们一同给皇叔送去。我就顺便让皇叔护着。”
他一个打野,天天搞后勤当辅助,烦都烦死了,
他要带着敌方的上单,去揍敌方的中路!
蒋参军看他搓手手,忍不住一巴掌拍上去:“殿下,稳重!”
“……哦。”
在京畿,竺年能够调用的资源就明显变多。
在给各地军屯留下足够的粮食之后,他就带着剩余的本来也是要运送给禁军的粮食,直接往镇北军那边送。
京畿地区的道路新修的路段已经能够看到土水泥的影子,但哪怕是没有重修过的官道,也比其他地方的要明显好得多。
竺年这个小王爷,也有了可以有的体面——坐马车。
这地方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他得遮着点。
蒋参军倒是很欣喜他的慎重,偶尔上马车上休息,就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说,“您是王爷,该有的体面都得有。不然别人容易不把你当回事,欺负你年纪小。”
竺年埋头写功课,不吱声,心想:有了体面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就不给我布置作业了吗?
也不知道这些大人是怎么回事,连认的假皇叔都学会了写信给他布置功课,还让亲兵盯着他。他还得写他爹娘布置的功课,还得写他先生布置的功课。
搁上辈子,他现在也就是高一,不是高三!
他还不如去读高三呢!
蒋参军看着他越来越鬼画符的字,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好好写!”
敌方辅助,欺人太甚!
“……哦。”
讲道理,马车这么晃来晃去,他能够写个认得清的字已经可以了,还要求这么高,他怎么不自己写?
然后他就看蒋参军连桌子都不要,拿着一卷纸,用蝇头小楷飞快书写,字体工整,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字……敌方辅助有特异功能?
蒋参军:“咳嗯。”
“嗨呀!我在写了!”
越往南走,战争的影响就越小。
这边天气更加温暖,春耕已经进行过半。
蒋参军这回没再车厢里待着,而是沿途反复叮嘱,走官道,不可损害农田。
周围忙碌的农民看到大批行军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顶多就是放下农具看了看,随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晚上歇宿的驿站,比先前的都要宽阔舒适,连里面使用的家具都是流行的高椅高凳。
蒋参军原先在东风客栈里的时候用过一回,这次经过一段时间的行军,休息的时候更加感到舒适:“京中人果然好享受,连一张凳子,坐着都比汾州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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