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下效之下,南地的手工业极为发达。
除了冶铁锻造等少数因为北方技术封锁发展不起来的技艺之外,一些丝绸锦缎、服装饰品、乃至于食器、家具等等,中高端基本都是被南地垄断的。
虽说百花齐放的制作已经有了一些年头,但北地也找不出技艺相当的手艺人来制作。也因此,见多了好东西的卫国公夫人,会这么稀罕地戴着招摇过市。
姜卓倒也只是看过就罢了:“既是你家旧物,拿回去好了。你跟我讲讲沃州女学?专门给女子设的学堂吗?难道沃州还有女官?”
“女官倒是没有。我也是这次去了沃州,看了一些地方志才知道的。沃州多门阀世家,宋家本就是沃州门阀,从玢朝起,当地就出过不少才女。沃州富庶,对女子的限制没那么多。富贵人家的女子,自然要学管家、经营等等。小门小户家的女子,也得学一些。有要求的人多了,就有人提议办了一个女学,专门教女子识字和管家。谁办也不放心,最后就是官府来办。负责教习的一般是出了宫的女官。”
这算是他二姨干过的好事,只是伴随着战乱,这座已经持续了十多年的女学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他大概能够猜得到罗娥当初是怎么想的。她想她女儿宋嫦样样不差,宋淮这个太子有的,宋嫦也一样得有。
一样是皇后生的,凭什么儿子有,女儿没有。
她又不要给女儿争什么皇位,只想让女儿一样有好的先生教,而不是一些教些和她做姑娘的时候在家里头学的。
她也不管女学究竟教什么,也不管宋淮学的究竟是什么,反正她女儿得有最好的。
就,一位母亲的朴素想法。
姜卓听了之后点点头:“倒也实用。你那个梨园小筑里的学堂,也教女子?”
“是。大人们在外做工,家里头孩子没人带,怕出事情,干脆就放一起管了。也不能成天尽傻玩,就教着认两个字,学些算术,平时也用得着。”
姜卓沉吟了一会儿:“下次休沐,带朕去看看。”
“行啊。顺便带您去梨园听戏,刚排了新戏,还做了一批新戏服。我给预留个包厢,咱们一边吃焖羊肉,一边看戏。”
“再叫上你小叔叔一家。”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剩下的两个院子已经基本收拾完了。
竺年又去检查了一遍,让人把卫玉院子里的一块空地给挖开。
现在很多植物才刚冒青,院子里确实会显得萧条一点,却也不至于一点旧枝也不剩。
京城的冬天冷,夏天也热,很多人家都会在院子里种上一棵大树,用来夏天乘凉。
卫玉的院子里也有这么一个不大的花池子,里面却空空如也,瞧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树死了,可能他不喜欢树让搬走了,但反正人多,让挖一挖又没什么。
然后这一挖,就挖出了许多箱子来。
花池子四壁用砂石和石灰做了防潮,大大的樟木箱子两个一层堆叠,足足启出了一个差不多三人高的深坑。
后面地方太窄太深,必须下去人把箱子绑上绳子吊起来,比之前的更费时间。
竺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突然听到底下传来“嚯”地一声:“怎么了?”
“有棺材!”
“好几个棺材!”
这一下连姜卓和卫国公都一起站了起来,凑到挖开的“竖井”往下看。
壁上临时开凿了几个口子用来固定火把,底下被照得透亮,露出一个被打开了半边的“箱子”,隐约能看见一只不大的手。
两个御林军在底下尽可能靠墙站,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姜卓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成样子了,沉声道:“换大理寺的来!”
大理寺又临时叫来了几名仵作,启出了十八具棺材。
饶是卫国公见过许多大场面,这时候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御医本来就在,这时候倒是方便,直接把人救醒。
姜卓没有发话,也没人敢说让卫国公休息。
老头自己也不敢去休息。
棺材不是正常大小,倒是和之前挖出来装金银珠宝的箱子差不多大,但是用料显然不如,已经被沉重的金银压得变形。
最上面一个被御林军误以为是装金银的箱子,没想到一抬就把棺材盖给掀开了。
小小的薄皮棺材里装着十八个童男童女,“下葬”时间不长,尸身都还没有腐坏,瞧着最多不超过三岁。
仵作初步查验下来,得出一个更加惊人的结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汇报:“入土之前还是活的。”
“啪!”
姜卓猛地一巴掌拍断了椅子的扶手:“好好看着卫玉,别让他死了。朕倒要看看,一个人的胆子究竟能有多大。”
竺年也没想到能查出这些来。虽然凭着这个,能直接把天罗教摁死,但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快意。
十八个孩子,人生都还没有开始,就以这样堪称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姜卓本以为竺年会得意洋洋,转头却看到他眼眶和鼻尖通红,眼睛一眨,一行泪流了下来。
他瞬间就没了怨气,抬手拍了拍竺年的肩膀:“朕会给这些孩子们一个交代。”
竺年低头抹了一把脸,含糊着“唔”了一声。
忙完这些,天已经蒙蒙亮。
他们又转道去了通风好的密室。
这里倒是没发现什么。确实放了一些一看就有问题的账本,还放了一些金银,但是对比刚才的十八具棺材,已经不能再给人带来冲击。
竺年从密室里退出去的时候,表面上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有一些街面上的事情,皇叔要去看看吗?”
也不知道姜国的贵族是受了大月这边风气的影响,还是人家本来就这样,养在外面的外室一点不少。甚至在京城很快就有了一条叫“忘忧巷”的有名地方,里面住着的全是一些富贵人的外室。闹得原本住在里面的正经人家,都纷纷搬走。
姜卓摆了摆手:“你带人去看吧,朕去审卫玉。”
他把卫国公一起带走了,还写了手谕,让禁军把昨天已经下令看守起来的天罗教的几个据点,包括京县的大本营再加强看守,让大理寺的官员去把天罗教教主和右护法直接收押。
街面上的事情一查,又查了一天。
尉迟兰中午休息的时候特意跑来了一趟:“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事情快结束了,竺年有些精神不济,就在他肩头靠了一会儿:“忙完这些就好了。”小声说道,“先生,我这次要是能把皇后直接绊倒,是不是能满分?”
尉迟兰一声轻笑:“你觉得能把皇后给废了?”
“有点难。”竺年叹息,“不过不废有不废的好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这么多,不可能完全封口。
民间只要有一点风声,那编得比真的还要生动形象,
皇后有一个这样的娘家,自己还和天罗教有来往,哪怕保住了后位,今后也不会再有实权。
连带的,有这样外家的姜戈,储君的地位也会随之动摇。
别说他现在还只是六皇子,哪怕他今天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也免不了受牵连。
所谓家族,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尉迟兰笑了笑,给他拢了拢大氅:“今天有些凉,这边事情结束之后,就快点回家去休息,免得冻着了。”
“唔。”竺年坐在卫家一个外室家的厅堂里,被尉迟兰按在椅子上,看着他回兵部去。
同样累了一天一夜的宫娥等一干人,分批过来喝尉迟兰带来的奶茶。
尤其是几个宫娥们,平日里在宫中可喝不上奶茶。她们也没有什么出宫的自由。宫中虽然也会煮奶茶,但那是给贵人们喝的,可轮不到她们。
年纪小的几个喝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见尉迟兰走了,这边也没太多人,就笑道:“跟着年哥儿有好东西吃。”
竺年也跟着笑:“那是,跟着年哥儿有肉吃!一会儿休息完了,把事情赶紧收场,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点心盒子。”
上一篇:妄欲
下一篇: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