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郁淡淡一笑,道:“郁便献丑了。”
秋羲听柳郁毫不犹豫地应下,双眼微亮,在桌案前为柳郁铺上洁白如玉的凝霜纸又亲自研墨,备上一枚仙鹤纹竹臂搁。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已经写过不少毛笔字,如今这研墨的功夫已是练得炉火纯青。
柳郁谢过秋羲后便在桌案前落座,正要提笔时就见秋羲身前也备好纸墨。
秋羲察觉到柳郁询问的视线,笑道:“含章既要为雅集作序,我便作画一幅来配。”
柳郁听后似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郁期待至极。”
两人说罢同时提笔,片刻间墨色便在宣纸上流泻而出。
只见柳郁在凝霜纸上写道:
贞元二十四年,岁在甲子,三月三日,诸俊秀会于清麓山望江亭,吟诗作乐也。英才群集,雅士皆至,无不尽情山水也。举目有清沧泛舟,远山排闼,渔人作歌,如诗如画。又有竹溪流水,曲回鸣乐,清风拂袖,蛱蝶翻飞,以借兰亭雅事,流觞曲水,聊怀前贤之所乐。山为屏,风为扇,溪作乐,竹作舞,走兽仰止,鸣鸟探看,以和戏三国之乐事也。
上巳日,流云追日影,时人临水踏青,载笑载言。近可观春风化蝶,自在逍遥享自然,远可望江河衔云,万物生化转太极,以察众生荣兴之理,造化之极也。
至若洞察体物,观其文,描其理,得其意。虽文有不同,理有所别,然则死生之意合一也。蜉蝣活一日,大椿得万年,虽寿之长短有异,死生亦轮回也。一吐一纳取诸造化,去则归于天地也。悻悻乎,忧人忧己,无所事事,所失甚大矣;洋洋乎,忧国忧民,终日乾乾,所得甚大也。修短存度,怨而失之,岂不惜哉!
且夫万物之度,生而定之,众生之志,累而发之。闻昔人之言以明其志,观昔人之行以晓其意,故以古鉴今,则正己身,端己行。是以录时人之所述,以待来者。
……
最后一笔落下,柳郁从容收笔,只见凝霜纸上笔走游龙,一气呵成,洋洋洒洒落满飘逸字迹。
张知府拊掌赞叹道:“妙极妙极!不愧为踏月公子,此《望江亭序》如矫龙游云,凤鸣虎啸,有书圣遗风!其中意理深远,若非公子岂能言明也?”
众人观阅后皆是连连称叹,无不赞同。
柳郁微微摇头,淡淡一笑:“诸位谬赞,郁差之远已。”
就在这时,一旁的秋羲也正好收笔,柳郁见他要更换纸张,便为他揭过画纸。
秋羲笑道:“多谢含章。”
只见画纸被墨线分成大小不一的框格,每一格中或是远山映日,或是曲水绕竹,还有黑白的浑圆小人列坐在竹溪两岸,小人或说或笑,或吟诗作赋,或三四成群斗战三国,情态各异,让柳郁不禁想起那日的猫儿馒头,颇为惹人怜爱。
画卷正中的方格内有一个小人飘然而立,与其他三两笔勾成的简笔小人不同,这个小人画得极为精致,就连腰间丝绦上的暗纹也看得分明,雅集中人一看便可知这画的是踏月公子柳含章。
柳郁见自己的小人正立在画上吟《望江亭雅集戏三国有感》,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垂眸看向秋羲道:“月白此画稚趣横生,郁未曾见过。”
“含章可喜欢?”秋羲仰头问道。
柳郁笑道:“甚为喜爱。”
得到柳郁肯定的答复,秋羲又美滋滋地埋头作画。
在雅集开始前秋羲就琢磨过自己要如何应对,写诗肯定被首先排除,他一个理科生才弃理从文短短不到两月,要他作诗当真是难为他,可琴棋书画他也都比不上这些书生。
思来想去,秋羲最后决定放手一搏,在雅集上画漫画,而且还是两头身人物那种走萌系路线的漫画。毕竟他的画功比不上这些常年浸淫丹青的文人雅士,那只能从画面的故事完整性下手,做个记录雅集趣事的讨巧工作。
事实证明,他这次还真赌对了。
那张已经成稿的漫画从柳郁手中传阅到在座众人手上,看过的人无不点头称赞,还有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味无穷。
因着有人在画上发现了注有自己姓名的小人,而又有人没在画上找着自己,于是没有姓名的书生纷纷围到秋羲桌案边“虎视眈眈”,生怕这位清阳县学大名鼎鼎的神童忘了自己。
此次望江亭雅集有踏月公子亲临,在座的书生谁人不想自己也能在其中留下一笔。
落日斜沉,秋羲终于画成手笔,漫画的最后一格是柳郁的小人在竹溪边写下《望江亭序》的情景。
“完成了!”秋羲搁笔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笑意盈盈地看向柳郁,“含章觉得可还入眼?”
柳郁笑着回答:“月白心思巧妙,郁不及也。”
秋羲哈哈一笑:“含章贯会哄我开心。”
张知府接过整套漫画一一阅览,最后回味道:“此作虽画功青涩,人物却灵巧可爱别有雅趣,所记雅集之事详略得当又趣味盎然,乃是大齐独一份,甚妙!”
他捋着胡须心想,这还是看在作画者乃是个尚未登科的童生才压了一压,若按他本心,此画若是传出去,极有可能引人效仿,最后形成独特流派,届时这位清阳县学的秋童生便能成为一代开派宗师。
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其他书生对此画也是津津乐道,纷纷以能在画上找到自己为荣。
赵知县和王教谕这两位清阳县代表听着众人对秋羲的称赞更是与有荣焉,毕竟这位神童可是赵知县亲自点中的案首,是王教谕亲自教出的学生。
就在这时,秋羲耳边传来叮的一声,他立刻便知道这是系统发布的“谁与争锋”任务完成了,蹲在他脚边的系统猫脸激动朝他疯狂摆尾巴。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点开系统界面领取奖励,一千五百点积分到账,一百八十点积分代金券到账,一张二级课程兑换券到账,一个“大齐漫画派开派宗师”称号到账。
“咦?”
秋羲看着奖励里多出来的称号有些疑惑,他点开称号详情一看,发现竟然是系统判断他刚才的漫画在大齐属于开山之作,所以给他自封了一个漫画宗师。
系统这也太不讲究了吧,一个人的流派,一个人的宗师,他这是什么光杆司令,秋羲现在不好跟系统找茬,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这只想一出是一出的橘猫。
夕阳渐沉,望江亭雅集散去,众人意犹未尽地离去。
贞元二十四年三月初三这日的望江亭雅集一度在大齐读书人中传为佳话,此时却出了集会之人尚且无人知晓。
秋羲因着在雅集上跟柳郁说好要去吴府做客,便跟王教谕请假晚两天再回县学,他本来功课就极佳,又是个让人省心的学生,王教谕得知他是与柳郁相约更是无有不应,只叮嘱他在外时不要松懈课业便放他离去。
第30章
秋羲和柳郁坐着马车回到吴府时已经入夜,两人在雅集上只用过一些糕点瓜果,秋羲这时正饿得慌,柳郁便让人去后厨端来热好的夜宵。
两人在桌前对坐,柳郁手执汤匙,一起一落端方有度,玉白的汤匙荡开翠绿的葱花舀起一只白雾微蕴馄饨送入口中。
秋羲就着眼前的秀色,美滋滋地干掉一整碗五般馄饨外加一份单笼金乳酥和一盘芙蓉鸡片,最后又喝下一碗金玉羹便觉八分饱。
他回味一番才道:“府上的大厨绝不一般。”
柳郁用手帕擦过嘴,轻笑道:“月白好眼力,于娘子是宫中尚食。”
秋羲刚才就吃出这夜宵非比寻常,但怎么也没想到掌勺的居然是从皇帝御膳房里出来的,这四舍五入他可不就是吃了顿国宴?
他砸了咂嘴,有些后悔刚才囫囵得太快,都没好好品尝一番。
“前些时日你送来的猫儿馒头于娘子很是好奇,早就说要和你切磋切磋。”柳郁又笑道。
秋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哪有那水平和她切磋,不过是讨巧罢了。”
两人秉烛夜谈一番后,秋羲见时候不早便让柳郁去歇息。
第二天早上,秋羲用过早饭后,一出门就在花园里见到个精神矍铄的鹤发老头在打五禽戏,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有几十年的功力。
上一篇: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种田]
下一篇:3S雄虫的契约婚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