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穿着挂师服的老者,干瘦干瘦的,看着沉稳睿智,时不时捋一下胡须,营造出深不可测的感觉来。
周围围着好些人,不乏有一些有钱太太、官家小妾、书生、村民,都一脸期待地望着老者,
江一宁碰了碰祝泽清,“算命准吗?”
祝泽清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并不相信,我觉得万事万物时时刻刻在变化,伴随着一个人的命运也在变,如何算?”
大家都觉得祝泽清说得对,命运这东西还是得靠自己把握。
观望了一会儿,一行人往里走去。
旁边有一对双儿路过,“我们去挂姻缘线,给咱们求个好夫君。”
“好啊好啊,家里最近正在给我物色夫君,期望能遇到一个脾气好一些的。”
“我希望能遇到一个温柔的,不要像我爹一样动不动就吼我爹爹。”
两人说着话往右边走去了。
江一宁感兴趣,“泽清,我们也去挂姻缘线。”
这种小事,祝泽清都是顺着江一宁的,“走吧,满足你的愿望。”
身后四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暗道,祝泽清真是个温柔又有耐心的人,换做他们,在身心疲惫的情况下再提这样的要求,怕是会不耐烦。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季玄默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暗了暗。
柏天荣已经成婚了,属于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不然他来马加县,明知道短时间回不去,也不会不带妻子一起走。
姚锦林和杜义才十六七岁,都没有成婚,对成婚还是很期待的,于是跟着去了。
往右边走,是一条走廊,走廊今天是一道小门,走出小门,视野瞬间开阔,是一个悬崖大平台。
悬崖的中央生长着一棵巨大的姻缘树,姻缘树叶子葱郁,上面挂满了红色的丝绦,丝绦左右挂着木牌,木牌上是夫妻或夫夫的名字,木牌捶在半空,随着山风吹风,互相碰撞,发出撞击的声音。
姻缘树下有几个卖红丝绦和木牌的小摊,每一个小摊前都围满了人。
“一套姻缘线九文钱,长长久久。”
“雕刻名字九文钱,幸福美满。”
“租借刀具九文钱,百年好合。”
江一宁取出九文钱去买了一套,“泽清,我们是请人刻名字,还是自己刻?”
“自己刻。”祝泽清拿出九文钱租了一套雕刻的刀具,带着江一宁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细细雕刻。
江一宁觉得丝绦太单调了,决定编一编,两人旁若无人地忙起来。
季玄默站在那里,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难过。
柏天荣走到他身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一下他。
季玄默上前买了一套姻缘线,租了一套雕刻刀具,沉默地走去了一旁,细细雕刻起来。
柏天荣没有买,他对姻缘已经死心了,求有什么用,他娶的那个人又不是他心悦的。
姚锦林和杜义倒是很开心,两人被家里严格要求读书,每天两点一线,没什么机会接近异性,所以更为期待。
姻缘树有三人合抱那么大,一看就是百年老树,红绿交相辉映,在这翠绿的山林间,煞是好看。
在祝泽清修长灵活的手指下,“江一宁”三个字工工整整地雕刻了出来,不好不坏,字能认出来。
然后又把“祝泽清”三个字雕刻了出来,把两块木牌并到一起看,“一宁,你看。”
江一宁看了看木牌,夸赞道,“还不错。”
“把丝绦给我一头,我串起来。”祝泽清把写着他名字的木牌给江一宁,然后拿过一半丝绦把写着“江一宁”名字的木牌串起来。
江一宁也串好了,“可以扔了。”
两人一起来到姻缘树下,祝泽清的手叠到江一宁的手上,把姻缘线往树上一抛,挂到树枝上。
江一宁望着两人的姻缘线道,“我们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的。”
祝泽清脸庞微微带着笑,“当然。”
两人甜甜蜜蜜的,季玄默却在发呆,他握住第二块木牌,刻刀迟迟下不去手。
柏天荣见状,道,“不要勉强自己。”
季玄默面无表情,举起手就要把姻缘线扔到悬崖下,柏天荣赶紧握住他的手,“你扔他干嘛?”
季玄默冷冷道,“本来就不可能,留着不过徒增烦恼。”
柏天荣把姻缘线拿过来,两块木牌串到一起,替他扔到了树上,“到底是个念想。”
季玄默眼睛沉冷地望着摇摇晃晃的木牌,过了一会儿,狠心不再看,“你怎么不扔一个?”
柏天荣苦笑道,“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玄默却道,“兄弟给你一句忠告,她也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嫁给你,不喜也已经这样了,何不开诚布公谈一次?没有感情可以培养,难道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不管如何,百年后你俩都是会葬在一起的,打成死结,对你有什么好处?”
响鼓不用重锤,对柏天荣这样的聪明人,一句话足矣,他若有所思,半响后道,“我会试着改变一下看法。”
季玄默感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柏天荣失笑。
祝泽清和江一宁朝两人走来。
祝泽清道,“你们的姻缘线都已经挂了吗?”
季玄默点点头,“可以走了。”
正巧姚锦林和杜义挂了姻缘线走过来,“走吧。”
一行人刚走过小门就听到激动的喊声,“怀素大师讲经了,怀素大师讲经了。”
然后就看到人群纷纷涌向正殿前方的广场上,席地盘腿坐下,做信徒聆听状,不一会儿,广场上就坐满了人。
正殿门口,一位披着袈裟,满脸慈悲的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念珠,正闭眼念着经文。
大师的旁边还坐着两位大师,前面和侧面坐着些小和尚。
三排小和尚的后面坐在的就是百姓了。
跋山涉水来这里礼佛,诚意满满。
既然来了,祝泽清也准备随大流礼礼佛,看看是不是真的礼佛后,脑袋空灵,一身轻松。
他都去了,其他人自己也去,六个坐在一排,双手合十,化身信徒。
浑厚悠扬的钟声传来,四周清静。
钟声之后,和尚们开始了吟唱,别说,吟唱配合着敲击木鱼的声音,特别有氛围。
祝泽清微微偏头看了看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微微垂着头,态度十二分虔诚,无一人不敬。
他收回目光,准备好好听听,可能一辈子就这一次。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吟唱的经文特别魔性,能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吟唱,不一会儿,祝泽清就放空了脑袋,跟着无声吟唱起来,他发音不怎么对,就囫囵唱着。
随着吟唱,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平心静气起来,就好像波涛滚滚的海面平静了下来一样。
在吟唱中,似乎鸟儿都安静了下来,站在枝头,静静聆听。
礼佛接近半个时辰的时候结束,结束之后,周围仿佛被洗涤了一下,清静清爽。
祝泽清慢慢抬起头,他此刻的感受是,心无杂念,心静如水,天宽地阔,好像整个世界都远离了纷扰一样。
礼佛对一个人的心态影响还真是不小。
大师带着一众僧侣离开了正殿,临时信众们便也纷纷起身离开了广场,四散开去拜佛了。
祝泽清提起篮子,往正殿前的长方形香炉走去,拜佛在这里点三支香拜一拜即可。
大家把各自的香拿到手里,用火折子去点。
祝泽清拿香,江一宁拿火折子点,一共点了六支,点燃后,两人分别拿三支香举到叠起的双手里,诚心三叩首,最后插进香炉。
季玄默,柏天荣,姚锦林,杜义纷纷叩拜插香,一缕缕青烟飞向天空。
在五里庙里转悠了下,临到正午,一行人往斋堂走去。
斋堂里人很多,而且还是自助的,二十五文一位,随便吃,就是不能浪费,要是浪费一粒米,就需要去大殿跪一炷香,以此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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