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生手上动作不停,有些乱的额发垂下来搭在眉眼上方,他眉间刻着一片阴影,面上没多少血色,薄唇抿直,带着些许强势。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陈子轻忽地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把手给我看看。”
张慕生顿住。
陈子轻催促:“快点,两只都给我。”
张慕生将放在他中间靠下扣子上的双手移开,递给他,看他把自己的手翻开,掌心朝上。
露出一条条伤痕,每条伤痕周围都有皮肉破损。
陈子轻凑近点,鼻尖动了动,呼吸里多了一丝药味,张慕生显然是为了让伤口好,擦过药了。他拧眉心:“怎么弄的?”
张慕生黏稠的目光落在他敞开的上衣里:“走路的时候抓树枝,让上面的刺划的。”
树刺能划成这样子?陈子轻看过去。
张慕生掀了掀眼皮,和他对视。
陈子轻从张慕生眼底的那片沉黑中感受到了一种叫癫狂的东西残留,他嗓子眼有点干,小声说:“你打不通我的电话,来我家找不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急?”
张慕生没说话。
退婚不是你的意思,我有什么好急的。
退婚要是你的意思,那我没必要急,反正后半生只剩下找到你,栓着你,不死不休。
“哭没哭啊?”陈子轻看他的眼睛,“你要是说你哭了,我就会……”
张慕生若有似无地哧笑一声:“嫌弃我?”
陈子轻摇摇头:“心疼你,补偿你。”
尾音未落,下巴就被两根冷白微凉的手指掐住抬起来,张慕生抵着他的鼻尖,哑声开口:“我哭过。”
刚刚说会心疼会补偿的少年临时变卦:“真哭了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那么……”
后面的话被一个炙热而略显急躁的吻吞没。
陈子轻好像从张慕生口中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不确定是不是嗅觉出了错。
脑中的机械音炸响:“小弟,那是精神方面的药物。”
他一走神,咬到了张慕生的舌头,一下就见了血,男人丝毫不停顿,吻他吻得更深,更狠,气息重得不成样,他不知道,张慕生不是兴奋,是随时都要落泪,垂下去的眼尾是红的。
张慕生把他亲得唇舌发麻之后,继续脱他的衣服裤子,都脱了放床尾,然后脱自己的,在他懵懵的表情里和他躺到床上,毯子一盖,将脑袋埋进他白白的胸脯,嗅着他的味道蹭了片刻,又埋到他脖子里。
不掺杂情欲,不做别的,就这么深深地埋着脑袋,唇贴着他脖颈脉络,疲惫虚弱的找寻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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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上门借锄头的时候,陈子轻正坐在堂屋吃张慕生给他煮的面条,上面有个荷包蛋和两颗青菜,几块肥瘦相间的肉,面汤是浓稠的白,很有食欲。
陈子轻看着张慕生给邻居拿锄头,嘴上没停,他很快吃完,端着碗把汤喝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在地窖里的那段时间,他跟三哥说,不知道张慕生会在找望向春要他的时候忍到什么程度。
三哥告诉他,不妨换个角度去揣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换什么角度呢。
想想张慕生能爱他到什么程度。
有多爱,就有多能忍。
陈子轻在张慕生送走邻居,回到堂屋时摸上他掌心里的伤痕,摸了好一会,听到他吞咽的声响渐渐清晰才停住,但为时已晚。
张慕生的克制压制带来的反弹不小,他猝不及防就发疯,带着眼前人的手去拉自己的裤子拉链。
全然不见先前在床上坦诚相见时候的脆弱,他就像是一个荒野跋涉的旅者,已经在濒死之际得到救援,恢复了本性。
陈子轻手指都要抽筋,他没办法,就在张慕生的耳边吹气,刚吹一口,张慕生就紧绷着腹肌抖颤。
措手不及的陈子轻:“…………”我这还没说骚话呢。
陈子轻瞪着玩了一回依旧生龙活虎的张慕生,任由他给自己擦干净手,突然就问道:“我姐呢。”
张慕生随意将贪得无厌的狗东西关好,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面,宛如快活后的升天,嗓音浑浊慵懒:“不知道。”
陈子轻推他:“我姐去哪了你都不知道?”
“我不关心别人。”
陈子轻噎了噎,他的手机不知被望向春放哪儿了,就用张慕生的手机拨打望向春的号码。
打不通。
他问三哥:“人是不是去山里了?”
系统:“在上坟。”
陈子轻把手机给张慕生:“我去山里找我姐。”
手臂被扣住,力道很大,他吃痛地嘶嘶吸气:“你跟我一起去。”
张慕生身体里的暴躁因子瞬间自焚,他拉起少年的手,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厌恶地拿开。
陈子轻抽抽嘴,怎么还自己嫌自己,我手上不都是你的子孙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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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面的角落,张母看着儿子跟儿媳一起出门,手牵着手,别提多恩爱,她拽拽老伴:“他们这是好了吧?”
张父低声:“回家去。”
张母没动。
张父回头呵斥:“你还坐那儿干什么,等着人向春留你吃晚饭?走啊!”
张母没像往常那么气白脸,她虚喊了声:“我腿软,你扶我一把。”
上午,向春来张家村,叫他们和儿子一道去的市里,儿子诊断的时候,他们就在门外等。
后来医生还把他们叫进去谈话,给他们说诊断结果。
张母被老伴搀着走,被一个土疙瘩绊了一下:“老赵,咱儿子真的好啦?”
张父微妙地皱了皱眉头:“医生说的那会儿,你不也在。”
张母精神恍惚:“我就是觉得不真实,整得跟做梦似的,当时我都把大腿掐青了。”
她停下脚步,面朝老伴,嘴巴几次张开闭上,最终压低声音蹦出一句:“你说那医生,不会是被下降头了吧?”
张父拍她后背:“我看是你被下降后头了,向春没说法再退婚,这事儿就算是咱家的造化,你还有什么好掰扯的!”
张母被拍了也没还手,她点点头:“你说得对,婚能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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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循着焚烧的气味找到望向春,他让张慕生在原地等,径自去了坟前:“姐。”
望向春面前是两座坟,纸早就烧完了,火堆也凉了,她还坐着,似乎知道弟弟会过来,和张慕生一块儿来这里。
对望向春来说,一边是爹妈的三次提醒,一边是她试探张慕生的结果和亲耳听到的,有关他的诊断报告,一边是弟弟对张慕生的感情,这三样压在望向春心头,让她喘不过来气,她来给爹妈烧纸,是想能有个寄托。
望向春没看弟弟:“小遥,姐给你喂药,把你藏在地窖这事,很对不起你。”
陈子轻说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怨姐是应当的。”望向春心里有愧,还有就是,她弄到的药不对,老大夫说是能让人睡上至少一天,叫都叫不醒,可她弟弟当天就醒了,幸好只是睡着的时间没那么久,而不是有别的问题。
太阳要下山了,余晖拢在姐弟两个身上,他们对着坟包,一时没有交流。
陈子轻在等望向春说。
静了会,他的耳边响起望向春的声音:“张慕生说你知道他的病。”
他没否认。
望向春立刻就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他摔东西了,还是打你了?”
“姐,你想什么呢,他打我了,我不跑,我跟他结婚?他又没富得流油。”陈子轻说,“东西他也没摔过。”
“我是猜的。”
陈子轻顿了下:“他天天的被我使唤,从早到晚的伺候我,既不跟我闹也不反抗,我是觉得,正常人不会一点脾气都没。”
望向春呢喃:“可不是。”
接着就眼神复杂地望向弟弟:“你怀疑了,怎么能不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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