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就要有青春期的样子,脑子一热干点后悔一辈子的事再正常不过.
陈子轻的期待落空,庄予恩在理性崩塌前恢复清醒。
少年只是重复一句:“你不是我爸。”
【我爸在老宅,你算个屁。】
【操,你不算个屁,你算我……你不是我爸。】
“你不是。”他翻来覆去地腔调,陷入难言的偏执中。
陈子轻把敞开的大衣扣子扣上,试图挡点风,他将手伸到开着的车门边:“庄矣,把皮鞭给我。”
车里的庄矣探出半个身子,他温声道:”少爷,有什么事可以慢慢沟通,小少爷年纪还小……”
陈子轻冷眼一瞥:“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到你说话了吗?”
庄矣那张端庄文雅的脸瞬间就白了。
陈子轻如今张口就来颠话,都不用提前酝酿.他抬了抬伸在车门边的手:“鞭子。”
庄矣一言不发地打开木盒,将皮鞭拿出来,递到他手中。
陈子轻将绕起来的皮鞭甩开。
虚空那组数字只有陈子轻一个人能看得见,它在不断上涨,叫他继续颠,不要停。他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少年。亲爸在老宅是吧,行,锁定范围了。尽管给原主找绿帽不是任务,他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
庄予恩和他叫嚣:“你就是把我抽得全身没一块好皮,你也不是我爸。”
陈子轻蹙眉:“在老宅住几天住野了是吗,这话是爷爷教你的还是奶奶教你的?”
庄予恩不答反问:“为什么不理我?”
他委屈至极:“以前你希望我是兔子,我就当兔子,现在你又想我是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陈子轻这会儿有些欣慰,曾几何时,庄予恩对他只有满嘴谎话,此时真情实感上了。
为了他欺骗背叛亲爸指日可待。
陈子轻说:“庄予恩,你是我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成天的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我是你儿子吗,我是你前妻给你戴的他妈绿帽。】
庄予恩大吼:“这儿子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了!”
陈子轻一鞭子抽过去。
庄予恩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
【妈的,不是一直想庄惘云抽我吗,我躲什么,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躲了。】
陈子轻不抽了,他把鞭子给庄矣。
庄予恩急了,他顾不上一路赶过来的提心吊胆和被无视的愤怒,一把抓住老男人的胳膊:“爸,我不是东西,你就抽我一下怎么行,你接着抽我,多抽一会,把我抽得皮开肉绽才能消气。”
陈子轻差点破功,没憋住的笑出声,他象征性地挣了挣,不出意料的反被抓得更紧。
少年人手劲重,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垂下眼睛在心里打草稿,打好了就轻轻叹气:“予恩,当时我急着扶今休下楼梯,从十六楼下来没那么快,我到楼下人已经累瘫了,就没去看手机。”
【你没看,耳朵呢,听不到短信提示音和来电的声音?】
恰巧就在这时,庄矣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少爷,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不是就在扶周秘书下楼吗?”
陈子轻用余光瞟庄矣,你挺会啊,老庄,火上浇油的一把手。
庄予恩肺都要气炸了。
【有时间接管家的电话,没时间看儿子的短信,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陈子轻拿出帕子,擦了擦雪花飘在脸上带来的湿意,他像受伤快要死去的少年解释:“我接你矣叔电话是有要紧事,至于你的短信和电话,我想着等我这边安全了再回你,给你报平安让你别担心。”
庄予恩怒极反笑:“那你没想过我急疯了赶过来,会在路上出事?”
他口不择言:“爸,你是不是背着我生了一堆私生子,你让他们给你养老送终,有我没我都无所谓?”
陈子轻说:“只有你一个。”
“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庄予恩吼完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话不准确。
哪个宿主不在乎自己的任务目标呢。
只不过宿主的在乎,不是目标想要的那种而已。
又不喜欢,怎么会给。
陈子轻面对砸过来的罪名,他露出失望头顶的表情,唇色都惨淡了几分,直接就是一耳光扇过去:“庄予恩,你有没有良心,我不在乎你,能在你害怕打雷的时候哄你睡觉,我不在乎你,能去学校看你篮球赛,我不在乎你,能看你元旦表演?”
庄予恩捂住被打偏的脸,细碎雪花落下来,他的眼帘颤了颤,一滴泪不易察觉地滑落,无人知晓。
【庄惘云打我,还是脸这种伤自尊的地方。】
【他凭什么,我爸都没打过我。】
【他打我了,可以两清了吗,就当我没骗过他耍过他,背地里的嘲讽羞辱都划掉,行的吧,我从头来过。】
【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庄惘云不能不给我机会。】
【我还是有用的,我能拿出父子决裂的戏份给他看,我还可以在他做上家主位置后,亲手奉上那些内鬼的名单作为投名状,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陈子轻的手有点麻,他后退点靠着车子咳嗽:“你回你自己的车上去,别跟我一辆车,我不想看到你。”
接着就趁庄予恩晃神,将他拨到一边。
“庄矣,我们走我们的。”
陈子轻正要回到车里,一只瘦长的手从后面伸到前面,强制性地对他锁喉,他那一下体会到了窒息感。
“什么叫你们走你们的,爸,你把我丢下算什么事!”
庄予恩不由分说地把他扳过来,弯下腰背对他埋肩:“爸,我们不吵了好不好.你下次别这样了,我都吓哭了。”
撒娇这活只有0次和无数次,一旦开了个头就没了回头路,他撒得毫不生硬别扭。
“不信你摸我眼睛,现在还湿着,你摸。”庄予恩一半祈求一半强迫,“爸,你摸啊。”
陈子轻被他缠得没办法,敷衍地摸了摸,确实是湿的。
“宝贝,对不起。”陈子轻寻思时候差不多了,就吹吹少年人烧在心口的那把火,“爸爸不该打你。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我比你更不好受。”
噗呲
火霎时就灭了。
“是我自找的,我乱说,不打不行,该打。”庄予恩周身气息明显从暴雨天转晴,他嗅着身边人脖颈里的味道,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檀香,尤其是这人身上的。
【我迷上老人味了。】
【我完了。】
【我现在做梦都想换回真正的姓,不再做庄惘云的假儿子。】
【爸,我可能真的……我注定是要让你失望,功亏一篑,白忙活一场。】
陈子轻听着庄予恩的心里话,嘴角都要翘起来,他艰难地往下压,拍拍少年已然宽阔的肩背:“予恩,这是马路上,不适合多聊,你是回老宅,还是要去哪?”
庄予恩沉默了下来,他原计划是只和庄惘云通过手机联系,不面对面,就按这个方案躲人,等放寒假了再说。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提前找过来了。
既然计划有变,那就说明是天意,天意不可逆。
“你去哪,我就去哪。”庄予恩体会着挥之不去的心悸,他在来的路上怕死了,恨不得长翅膀飞到这人面前,“我要跟着爸爸。”
陈子轻推了推蹭他脖子的脑袋:“那你回你的车上。”
庄予恩直起身,带着巴掌印的脸上布满怒容,显得滑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辆车?”
陈子轻说:“因为我还在生气。”
庄予恩一愣。
【我没听错吧,庄惘云生什么气,要气的不是我?】
“我气你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贸然拦车。”陈子轻不容拒绝地说,“到车上去。”
“你现在听话,我就只气从这儿到秋水湖的一段路,可要是你不听话,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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