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唯一的其他人,沈不渝迅速走上前去,借着火光,他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样貌。
他们全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长袍,整张脸都隐藏在幽暗的帽兜里,一片漆黑。
而最让沈不渝诧异的是,在这篝火之上,竟还放置着一口黑色的棺材,熊熊的烈火正在棺材上燃烧着。
他们是在举行葬礼?
沈不渝感觉,这应该是一种很古老的火葬仪式,这些黑衣人的吟唱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大,诡异的音调最终响彻整片深林。
站在人群中,沈不渝感觉耳膜都快被振破了,他本能地举起双手捂紧耳朵,过了很久,周围的吟唱声才渐渐平息。
沈不渝放下手,冲着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好奇地问道:“请问你们是在举行葬礼吗?”
说完他就黑了脸,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果然,身边的黑衣人并没有回答他,依旧低着头。
就在沈不渝想要换个话题询问的时候,黑衣人忽然喃喃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的话。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谁死了啊?”沈不渝心头一动,下意识的询问。
“沈不渝!”黑衣人猛地抬头,黑洞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沈不渝。
“沈不渝!是沈不渝死了!”
“什么?”
人高马大的沈不渝硬是被吓得一抖,他想要后退,却发现黑衣人已经一把抓住了自己,而此刻其他的黑衣人,也全都转过头,直直的瞪着他,再次一齐唱起那首诡异的歌曲。
这一次,他们是专门为沈不渝唱的。
一种强烈又陌生的恐惧从沈不渝心头升起,他想快速离开这鬼地方,可自己根本动不了,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从沈不渝的背后响起。
“沈不渝?”
是敛之,他怎么也在这里?
沈不渝想张口回应,却惊觉自己不但不能动,连任何声音都发不了,两片唇犹如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一起。
“沈不渝,你在不在?”
“回答我一声。”敛之的声音跟往常不同,像是从遥远天际飘来,能冲击到灵魂。
我在啊,操,老子在啊,你往前走点不就能看到我了吗。
沈不渝的脖子都没法向后转,仿佛有一双双手冷冷地禁锢着他,只有眼珠还能动,他的眼珠神经质地乱转。
赫然发现脚下站着的地面上有块繁琐图案,他就站在图案正中间。
正当他四肢僵硬,身体离奇地变轻要飘向空中时,后背倏地被一股不知哪来的力道拍,还是推了一下,他就那么被推出图案中心。
“沈—不—渝——”
“沈不渝!”
“沈不渝!”
那声音在他耳边大喝,充满了神秘厚重的力量,“醒来!”
沈不渝猝然睁开眼睛,没有密林,没有棺材,没有图案,也没有一群黑衣人,他就在卧室的床上躺着。
“搞什么……”沈不渝想支着胳膊坐起身,却使不上多少力气,莫名其妙代入感强的梦,莫名其妙虚弱的身体让他浑身发毛,他绷紧下颚,艰难地把瘫软的身体撑起来靠在床头,双鬓潮湿滴下冷汗。
“老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沈不渝神色不定地粗声喘息,想到梦里的敛之拍过他后背,他没缓够就去卫生间。
从床到卫生间这段路也不算长,他却走出了颤巍巍的感觉,气息都断断续续。
站在镜子前,沈不渝将汗湿的发丝抓到脑后,露出难看又苍白的脸色,他脱了睡衣转过身去,扭动脖颈看背部。
只见背上赫然有块红色印记,像鲜红的血。
沈不渝把手伸过肩膀向下去够,他使劲擦了擦那印记,皮肉被他擦得生疼,颜色没掉。
不对,掉了,但不是他擦的,是在自行消散。
沈不渝盯着本该只存在于电影里的一幕,半晌扯动僵硬的唇角。
……操。
.
另一边,陈子轻把灭了的香收回苍蝇柜,他吹散符纸燃烧散落在地的灰烬,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经此一事,沈不渝该起疑心了。
陈子轻打算将计就计,就让沈不渝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揣测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这能为后面沈不渝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做铺垫。
陈子轻擦掉地上的血阵,把血迹未干的手指头含进嘴里嘬了嘬,希望沈不渝能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别再让自己涉险。
他的命是我的。
……
……
沈不渝点根烟在房里踱步,他从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敛之死而复生后他就变成了唯心主义,他开始相信鬼神都存在于这个世上,和活人共存。
今晚这个梦太过古怪,再加上他最近莫名疲劳,胃口却大增,尤其是在家里吃饭,能吃很多,吃完还不觉得撑,几点结合起来,由不得他多想。
当初他为了敛之死而复生还魂一事接触过一些大师,手上还有联系方式。
他咬着烟给个大师打电话,说起他的梦,大师问他细节,他全说了,只是把敛之替换成了一个无脸人,不知道谁。
大师说了几句话。
“我为你卜了三卦,都是大凶,你本该活不过今晚。”
“那是你命里的贵人。”
“要不是他,你已经被幕后策划仪式的人抢了身体。”
“引魂,换魂。”
“我只在古书上了解过皮毛。”
“可惜你没看清那高人的脸,不然我真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下,好让我跟那位高人讨教一二。”
沈不渝敷衍完大师把电话挂掉,一口一口地抽烟,他就说敛之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那么巧,还有那一声让他醒来的叫喊。
是敛之救了他一命。
他不可能把敛之介绍给大师,万一大师发现敛之是借尸还魂怎么办。
大师都不会的东西,敛之为什么会,他从哪学来的?
一个怕鬼的人死后换了副身体,似乎还是自己挑选过的身体,不怕鬼就算了,还懂道士的招数,没准捉鬼都不在话下。
这可不是游泳跟钢琴那么回事。
听大师说,整个仪式走完要至少十天,先对他下药,再引他走进阵法,今晚是在收尾,他会在梦里被移魂,对方离成功只差一步。
仪式是谁准备的,哪个活腻了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他身边是否有内应?
各种疑问在沈不渝心里,他把烟抽完,又点燃一根抽起来。沈不渝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开始在暗地里调查,历经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最终查到了老头身上。
老头那小情人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是他秘书的。
那位和认得会邪术的人,并靠这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情人合谋,想抢沈不渝的身体,给自己的种铺路。
.
沈不渝没跟老头说,这话说出来没几个人信,听着就是鬼扯,更何况老头这个时候跟情人如胶似漆,真要撕破脸,他才是那个外人。
所以,他选择亲自动手。
本来他想这辈子往后要好好做人,给下辈子行善积德,争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能少喝点孟婆汤,带着前世的回忆去找敛之,来个再续前缘的美满结局。
但别人非要找死。
他办完了事就去谢伽月的小店,反手关上门。
“谢伽月,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事,我不能跟你说是什么,但是他妈的,他妈的,敛之不是敛之,他不是敛之。”沈不渝一肚子的话快把自己逼疯,他语无伦次,脸上表情因为压抑的激动有点扭曲。
谢伽月在拆肥料的快递,没什么反应。
沈不渝眼里有血丝,精气神却是亢奋异常:“谢伽月,你心里是不是也有过这个猜测,哪怕是一瞬间。”
“现在的陈子轻既不是敛之,也不是陈子轻,他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灵魂,先是住在敛之的身体里,后来又住进陈子轻的身体里,不然为什么敛之八岁前跟八岁后判若两人,陈子轻的人生也在车祸时有了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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